凝风青有些难过,“大王不必哄我,风青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根本上不了战场。”
炎烨笑笑安慰道:“人会成长,你现在这样,不代表以后都会这样,谁也不可能生下来,就能杀敌,就能治国。都是吃过的亏,上过的当,一点一点叠加成今日看似无比骁勇和从容的模样。”
听罢,凝风青停止了哭泣,转头看向炎烨,若有所思。
两人的目光对上,炎烨笑问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在想什么呢?”
凝风青摇摇头,重新趴回榻上。
记得他曾听父亲说过,炽爝国炎良,一生娶妻无数,子嗣更是繁多,可来炽爝国这么久,除了炎容,凝风青愣是连炎烨的一个兄弟都没见到过。
仔细想想,自炎烨继位以来,炽爝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壮大。
既然人要一点一点成长,或许炎烨在很小的时候,就不再是个孩子了,他在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独自走了很久很久,才有了现在的炽爝国大王!
那些消失的王家亲眷们,早已成了荆棘路上的铺路砖。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国王的王位,是不沾染鲜血,干干净净得来的!
对比之下,一直顺风顺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凝风青,国破之后还能体面的活着,还能有个不错的栖身之所,命运于他,已经算是不错了!
再者,凝风青可不想像那些王族亲眷一样,无声无息就成了荆棘路上的铺路砖,所以对炎烨,他决定见好就收!
上完药,炎烨给凝风青安排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又把衣襟中的信件掏出来给他。
凝风青迫不及待的打开,信是凌霜城的城主朱武歇寄来的。
大致的内容是祠堂已经建好,就等着大王和内制司职前往。朱武歇的府邸和曾经的凌霜王宫,都已经被收拾出来,想住哪里都可以。
读完信后,凝风青的眼睛都亮了,他看向炎烨,试探道:“大王,风青想住进王宫中去。”怕炎烨多想,凝风青又补充道:“到时,可以给大王讲讲风青小时候的生活,当然了......“凝风青有些羞涩:“可能在大王看来都是些无聊的小事,可风青想讲给大王听。”
炎烨怕凝风青近乡情更怯,本想拒绝,可凝风青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会让炎烨生出几分恻隐,他思讨了一阵,最后拍了拍大腿决定道:“可以,到时,咱们就住到王宫中去。”
在炎烨的精心照拂下,凝风青好了很多,已经能慢吞吞的下地走了。
按照炽爝国的规定,晋升大典之后,就要去天山敬神。凝风青对敬神没什么兴趣,只想快些做完这些事情回到凌霜城去。
炎烨本想让他再休息几日,可凝风青拍着胸脯保证身体没有问题,不想再耽搁敬神的时间。可炎烨哪里会品不出他的心思,凝风青这小子,就是着急回凌霜城了!
敬神当日,轿辇只能到山脚下,为表对神明的敬畏,面前云雾缭绕的天山,两个人必须要爬上去才行。
凝风青看着面前曲折难行的小路,心中不免发怵。炎烨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宽慰道:“过几日再来也行。”
凝风青立即反驳:“那怎么行,不能对神明不敬!”说着,就扶着旁边的树干,慢慢沿着小路往山上蹭。
炎烨几步超过他,还不忘在前面调侃:“凝风青,以你这个速度,明天能爬上去都是快的。”
凝风青白了一眼炎烨,“那大王便先上去,风青过两日就到。”
听罢,炎烨“哈哈”大笑了几声,凑到凝风青面前,暧昧问道:“要不要本王背你?”
凝风青心想,问的这不废话么!
有人背着,当然比自已蹭上去强。可炎烨那么爱摆大王臭架子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背他。炎烨又那么小气,哪天心情不好时,突然想起曾背过内制司职上山,一怒之下,还不得将他活埋在山脚!
想到这,凝风青笃定的摇摇头:“不要,那样对神明不敬!”
炎烨不屑,“行,凝风青,你倒挺有骨气!就怕你待会儿会求我本王!”
“……”
凝风青从未来过这座天山,越走林木越深,心中也越发忐忑,“大王,这山中可是有什么猛兽?”
炎烨又是一阵狂笑,“猛兽没有,淫兽倒是有一头!”
亏他还好意思说自已是淫兽。凝风青剜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前面的炎烨,走一阵,停一阵。这座天山,其实只用半日功夫就能爬完,可到了晚上,两个人连山腰都没爬到,而凝风青已经累到无力靠在树上,喘着粗气了。
炎烨抱着膀子,语气微愠,“内制司职还要自已爬吗?”
凝风青瞪着炎烨答道:“我、我就是饿了,不然早就爬到了!”
炎烨笑道:“那内制司职你想吃什么?”
凝风青兴奋的问:“大王,有吃的吗?”
炎烨摊开双手,故作无奈:“没有啊!”
“你......”你是小屁孩吗?那么无聊!撇撇嘴,他小声抱怨道:“阿光也是,怎么不给我备点吃食!”
炎烨“切”了一声,“大概阿光也没想到,不过半日就能登顶的天山,内制司职竟然耗了一天都没有爬上去。”
虽然炎烨的话不中听,但却是实话,这事不能怪在阿光身上。
这可如何是好,凝风青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砸吧砸吧嘴,咽下口水,思绪混沌的说:“大王,不如去摘点果子吃吧!”
炎烨也靠上一棵树,挑眉问道:“内制司职的意思是要本王去吗?”
不然呢?
凝风青在心中郁闷的反问。反问后才想起,那人可是炽爝国大王,才不会那么掉价,帮旁人去摘果子呢!
于是,认清现实的凝风青继续扶着树干在黑夜里攀爬。
炎烨看着他笨拙的样子笑了笑,随即拔出腰间的短刀,冷光照亮了凝风青惶恐的眼。沉默一瞬,短刀便划破了周身的黑暗,笔直向黑暗深处而去。
瞬间,一阵尖锐的嚎叫声,从幽幽黑暗中传来,吓得凝风青抱着树打颤。
声音褪去后,炎烨抱起颤抖的凝风青,寻声而去,借着淡淡月光,他们找到了正在释放着冷光的短刀,刀尖沾满了鲜血,刚刚还在挣扎的小野猪,此刻已经没了生息。
炎烨将凝风青放下,走到野猪旁拔掉短刀,顺手豪放的在猪鬃上擦掉血渍,又将短刀重新插回腰间。接着他把野猪扛在肩上,一手扶稳,另一只手牵起凝风青道:“走,去个平坦的地方把它烤了!”
被吓到呆滞的凝风青愣愣的跟着炎烨,直到那小野猪释放出了肉香,凝风青才稍稍缓过来一些。
他拿着炎烨递过来的,还带着血筋的野猪肉,一脸的嫌弃,四面八方看了个遍,也找不出一处能下口的地方。
吃的喷香的炎烨不解的问:“本王特意给你抓的,怎么不吃?”
凝风青放下猪肉,苦涩道:“吃不下。”话音刚落,就听“咕噜咕噜”,从 他肚子中传出了强烈的抗议声。
炎烨挖苦道:“都饿成这样了还吃不下?依我看,你就是事多。”
凝风青已经饿到不想与之争辩了,他静静地看着那块让人毫无食欲的猪肉,心想:炎烨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见他不语,炎烨又道:“你将来不是还要学功夫,上战场吗?真的上了战场,能吃到老鼠肉和蛇肉都要谢天谢地了,实在饿极了,连人肉我们都吃。就你这种公子哥的做派,还没等杀敌呢,就先饿死了!”
听罢,凝风青质疑的看向炎烨,他虽没上过战场,可还是觉得炎烨的话夸张了一些。
看出了凝风青的疑惑,炎烨明知故问,“没上过战场?没吃过同类?”问完,他拍了拍大腿,哼笑一声道:“从某种角度来说,你小子算是幸福的。”
听完,凝风青羞愧的低下头,想想自已和炎烨都生在王家,可之间的差距,真的很大。
就拿这只已经熟透的野猪来说,同样的情况下,炎烨可以毫不费力的猎到它,若换了凝风青自已呢?
一定是不行的吧。
凝风青有些沮丧的问道:“那大王,您也吃过人肉吗?”
“吃过。”炎烨笃定回答。可因为什么吃过,炎烨并没有说,凝风青也没有问。
但凝风青能想到的是,既然连人肉都吃,就说明当时的境遇下,炎烨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此,为何又要问来问去,因为自已的好奇而去揭开人家的伤疤呢!
凝风青不再说话,而是拿起手里的野猪肉,艰难的吃了起来。虽然每一口都腥腻的难以下咽,好在吃完后,恶心是恶心了点,体力却恢复了不少。
打了个呵欠,懒散了一会儿,凝风青本想起来继续爬山,然而被炎烨制止道:“别费劲儿了,你睡一觉,本王背你上山。”
凝风青看着炎烨宽广的后背,沉了沉想要不劳而获的想法,拒绝道:“不,我要自已上去。”
炎烨气得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恼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明天晚上都上不去,总之,本王先背你上去,到时候,你记得好好谢谢本王就行了。”
谢谢?怎么谢?
凝风青若有所思,迟迟不肯上去。炎烨又恼道:“想什么呢?快点!”
只听凝风青幽幽问道:“大王,那...您想让风青怎么谢您呢?”
炎烨无语至极,他知道凝风青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索性又拍了他一下,道:“给本王按按肩膀就行了,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那大王您不会因为背过我,日后生气时想起,就把我活埋了吧!”
“不会!”炎烨没好气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