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凝风青准备好了药和一些补品,准备同炎烨出发去左大夫的府上探望,谁知刚刚踏上马车,就被抢先一步来到炽爝王宫的武克霄给拦了下来。
被请进清昙小筑后,武克霄开门见山,直接跪在炎烨面前。
“这是做什么?”炎烨吓了一跳,凝风青准备上前扶起。
武克霄拒绝,郑重其事的磕头,他很少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大王,臣武克霄,有事相求!”
炎烨本想认真对待,可看到武克霄如此严肃的模样,却是忍不住调侃:“看得出来你有事相求,什么事?说吧!”
“呃......”一时间,武克霄倒不知从何说起了,一路上,他明明斟酌了很久,该怎么提出,该怎么切入,该怎么递进,该怎么反应,该怎么结束......可当他跪到炎烨面前时,刚刚斟酌好的一切,竟像一股烟一样,立即消散的无影无踪!
支支吾吾半天的武克霄没有抬头看向炎烨,反而将头垂的更低,试图要想起刚刚斟酌好的措辞,可惜天不随人愿,脑中混沌,一片空白,实在让人无奈。
眼见着炎烨愈发不耐烦得脸,武克霄紧了紧拳头,不再苦思冥想,索性单刀直入:“大王,臣想去隐城!”
“什么?”最先诧异的是凝风青,他慌忙站起身,问道:“武大人,好好的,你为什么......”
炎烨也跟着问:“武大人,总要给本王一个理由。”
理由?
顿了顿,武克霄回答:“因为臣是懦夫,无法正视对左大人的伤害,所以想逃开......仅此而已。”
炎烨蹙着眉头,摆弄着顺手拿起的书,书页已经被揉皱,“隐城偏僻,且距离遥远,道路难行,武大人,你一直在王城做事,并没有作为一城之主的经验,那边的人又相对野蛮,本王怕你......”
“大王...”武克霄道:“臣会向其他城主虚心请教,一定会守好隐城,不让大王为此烦心!”
听罢,炎烨在凝风青一脸的不可思议中点点头,“隐城现下正缺良将,本王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既然武大人毛遂自荐,就去试试吧!”
“大王!”凝风青连忙阻止:“大王,武大人他......”
“行了!”炎烨拍拍双腿,站起身,顺便摆手让武克霄也起来,“武大人,你先回去准备吧!”
“大王——”凝风青还要阻止,就见炎烨立即甩给他一个住嘴的眼神,明白多说无用,他便看向武克霄落寞的背影,轻轻叹息,不再多言。
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答应武大人去隐城的请求?凝风青实在想不通,待武克霄走后,怨怼的看着炎烨,势必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炎烨当然清楚内制司职的想法,一把将气鼓鼓的人儿搂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明知故问:“生气了?”
凝风青毫不留情的甩开炎烨搭在肩上死沉的胳膊,不满道:“大王,你怎么不问问清楚就同意?”
炎烨叹口气,重新将胳膊搭在凝风青的肩膀上,紧贴着他回答:“还有什么可问的?武克霄已经说的很清楚,他无法面对左大夫。”
凝风青耸肩抗议,想离炎烨远点儿,偏偏力量相差悬殊,只能认命抗议,“那也不用去隐城那么远啊!随便去个什么地方,等事情过去了,再回来就行了!”
听罢,炎烨冷哼一声,白了眼凝风青,揶揄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脸皮厚?”
“什么意思?”
炎烨在一片死亡的凝视里,边自顾自的摆弄着凝风青的发丝,边云淡风轻的解释:“武大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怕欠人情!想想看,只要在炽爝王城,两个人总是要见面的,武克霄每每见到坐着轮椅,脸上一道长长伤疤的左大夫,心中会作何感想?他想还这个人情,可又不知道怎样去还,心中难免憋闷,还不如干脆逃了,逃得远远的,只为躲个清净。”
事实如此,可凝风青还是不想让武克霄走,自打来到炽爝国,和凝风青最要好的人就是桃子和武克霄。如今桃子在煜城主那边,不能时常见到,武克霄偏偏在这时候又要离开。凝风青心中止不住的失落,烦躁的问:“那左大人呢?左大人怎么办?他会让武克霄走吗?”
炎烨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会儿才说:“说不定最开始,是左大夫想一走了之......”
左大夫的府上,一切照旧,唯独少了武克霄忙前忙后的身影。
见大王带着内制司职过来,左大夫转动轮子,连忙过来行礼,炎烨摆摆手,示意他乖乖坐好,而后直奔主题。
“刚刚,武克霄火急火燎的来找本王,你可知,他为的是什么?”
左大夫将下人备好的茶递到炎烨和凝风青面前,略微思考,淡淡答道:“臣,不知。”
炎烨喝口茶,眼神扫视着左大夫的府邸,又问:“那你应该知道,武克霄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对吧?”
左大夫强颜欢笑,挣扎着用自认为轻松的语气回答:“大概...是想要离臣越远越好吧!”说到这,左大夫忽然明白了什么,盯着炎烨忧心的问:“难、难道...武大人,想离开?”
“没错!”炎烨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转头看向凝风青,哼笑道:“内制司职分外不舍,为此还和本王甩脸子呢!”
这个时候说话还阴阳怪气的,凝风青白了一眼不懂事的炎烨,转而问左大夫:“左大人,武大人想去隐城,风青很担心,这样真的好吗?”
自然是不好的!可事已至此,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左大夫苦笑着,缓缓回答:“想来武大人,是想替我离开。”
昨夜,左大夫坚定表明立场。
爱之深切,自然不想所爱之人每日郁郁寡欢,所以,左大夫已经做好了离开王城的打算,他不想深情厚爱,成为困顿枷锁,扰了心中本应自在逍遥的那个人。
哪知武克霄听到左大夫要离开后,立即拒绝。理由是,即使腿瘸了,脑子还在,还可以为炽爝国,为大王效力。武克霄清楚的知道,无论哪一方面,左大夫都要比他强太多,他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让炎烨为难,所以,无论如何,离开的都必须是他。
左大夫自是不会同意,两个人因此一直僵持到早上,武克霄趁着左大夫换药的间隙,偷偷溜走,直奔炽爝王宫......
听完,凝风青脸上掩饰不住的难过,他垂眸问道:“必须要走一个吗?都留在这里不行吗?”
左大夫俯下身子,揽过所有错漏,“都是我不好,一时大意,竟让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想到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原因,凝风青羞愧不已,他不敢看向左大夫的眼睛,将头垂得更低,兀自反省,“若不是那日我非要武大人去打扫你的府邸,想来也不会发现那间小屋,事情也就不会......”
“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左大夫并没有责怪,反而安慰起难堪的内制司职。
云压的很低,很窒息,并没有一场痛痛快快的雨来减轻云的重量,这样的压抑感,令人烦闷不已。左大夫眼神空洞,看着院子里婆娑摇动的树叶,淡淡道:“大王,臣会再和武克霄谈谈,说服他留在王城。”
炎烨抬起头,看着铁青的天空,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左大人啊!你若真的能劝得住他,他今晨就不会来找本王了!”
左大夫道:“可这并非臣所愿。”
炎烨道:“你的所愿,是你自已离开,让武大人安心的留在王城中,对吧?”
左大夫:“......”
沉默便是肯定,炎烨无奈摇头,接着说道:“那你想过没有,以武克霄那种性子,他会认为是自已的原因,才导致你不得不离开,难保心中会更加难受。所以左大夫,若你们两个人必须走一个,武大人才最为适合!”
什么武大人才最为适合!
凝风青十分不赞同炎烨的话,可又不敢当着左大夫的面反驳,只能怨怼的看向炎烨,努力平复情绪后,才焦急问道:“大王你不会真的想......”
“并非本王想。”炎烨回看凝风青,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是可以,本王何尝愿意放武克霄去隐城,可若将他强行留下,凝风青,你站在武大人的立场想一想,觉得他真的能自在的过好吗?
“隐城偏僻,倒也清净。事到如今,也许武大人正需要一处这样的地方!”
凝风青着急,抓上炎烨的袖口反驳:“可隐城路远,武大人这一去......”
炎烨有些生气,抽回袖口,掐上凝风青的脸蛋,质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凝风青一时语塞。
未免情急之下,内制司职真的惹恼了炎烨,左大夫找准时机笑着安抚道:“内制司职,不必着急,都说了我会再找武克霄谈谈的。”
“谈什么?”凝风青有些激动,“还有什么好谈的!武大人留下,你就要走,你走了,大王怎么办?很多事情没有你,大王也会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