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吼声,把正在狂吃的常昆独岚吓了一跳。
他满嘴是油,愣愣的看了两人半晌,傻乎乎的挤出一句:“我明白师父的感受!”
两个人同时看向他,又同时问道:“你明白什么?”
“这......”被这俩人看着,常昆独岚有些紧张,“这我说不出来,反正我明白!”
两个人又同时白了常昆独岚一眼。
居然被瞧不起了!常昆独岚不服,放下手里的猪蹄子,拿起一边的绢子粗略的擦擦嘴,站起身郑重其事的说:“师父,你这个人就是矫情!”
“啊?”武克霄青筋暴起,凝风青则忍不住想笑。
常昆独岚不等武克霄发飙,接着说道:“左大人都说了只把你当朋友,你如果也不想失去左大人,那一屋子礼物的事情,装不知道就完了!何苦捅破那层窗户纸,让所有人都尴尬!”
没想到啊!常昆独岚看着傻乎乎的,对这件事看得倒是通透!
凝风青在心中暗暗鼓掌,觉得常昆独岚像是个能成事的。然而当他看向定在原地的武克霄,又觉得以武大人的性子,恐怕藏不住这样的事。
执着的人反而活得更累,因为是非对错,他们总想要有个答案!
一夜宿醉,凝风青还以为自已身在寝殿中,本想着多睡一会儿。可是他本能的察觉到,床榻边,笼着一层厚重的影子,凝风青在温柔,炽烈,滚烫的目光中缓缓张开双眼,一张熟悉的、明媚的笑脸便映入眼帘。
也许是酒还未醒,他稀里糊涂的捧着那张明媚的笑脸,愣愣的看了半晌,自已也跟着笑了起来,喃喃道:“大王,风青好想您!”
炎烨握住在脸上无礼摩挲的双手,跟着调侃:“才一夜未见,内制司职何时变得这么没出息?”
“......”手上温热的力道让凝风青须臾间褪去惺忪,他这才真的清醒,看清了面前一脸坏笑望向自已的人,又想到刚刚说的话,脸不由得红了起来,连忙顺着炎烨的话解释,“大王,在您面前,风青从来都没有出息过。”
炎烨熟练的掐上那张快要熟透的脸蛋,哼道:“小崽子,嘴真甜!”
凝风青坐起身,昨夜的酒喝的急了些,还有些头疼,炎烨立马端来蜂蜜甜茶,递给皱眉捂头的凝风青,“这是武克霄给你送来的。”
“武大人......”凝风青看着碗里的蜂蜜甜茶,问道:“他不生气了?”
炎烨回答:“武克霄是固执,不是小气,自然不生气了。”
凝风青疲惫的笑笑,喝下甜茶,砸吧砸吧嘴,将碗递到炎烨面前,“还要!”
炎烨黑着脸接过碗,十分不悦,“本王大老远赶来,可不是为了伺候你这么个醉鬼的!”
“那大王去休息,叫个下人来就好了!”
“你...切——”炎烨不服气,可还是屁颠屁颠的去给凝风青盛了一碗蜂蜜甜茶。
喝完后,凝风青又自然而然的将碗递给炎烨,炎烨瞪着眼问道:“还要?”
“不要了。”
炎烨有些委屈,凝风青这厮的,看样子是把炽爝国大王当成下人使唤了!
将碗扔在桌子上后,炎烨本想好好教训教训无礼的内制司职,哪知凝风青竟莞尔一笑,抢先撒娇道:“大王,您真好!”
语调软软的,语气甜甜的,炎烨的怒意瞬间涣散。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是炽爝国大王,面对心上人如此这番勾魂的模样,也会落得个不知所措的下场。
这局赢了!
凝风青紧接着问道:“大王怎么来这里了?不是很忙吗?”
“是很忙,有事出城,正巧经过这里,就想着来看看你。”
凝风青有些失落,“大王要出城?那几时才回来?”
“想来要几日,炽爝王宫的大小事宜就交给你了!”
凝风青点点头,“若是风青不懂的,就去问左大夫,还有听说华大人回来了?”
“嗯。”炎烨摩挲着凝风青的脸蛋,“等本王回来,你再去华大人那边。”
“好。”
这一声“好”答的乖巧,炎烨心生欢喜,将拂面清风揽在怀里,刚要浅浅吻上,就听有人来报:“大王,余氏求见!”
兴致被打扰,炎烨本就不高兴,一听是余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余氏?不见!”
“大王......”凝风青单手推开炎烨,“启豪毕竟是您的亲儿子,看在他的面子上,就去见见吧!”
炎烨斜睨凝风青,疑心问道:“启豪是我儿子,关余氏什么事?凝风青,依本王看,你就是想哄我走!”
还真是!凝风青在心中赞同。
“哪有!”凝风青直了直身体,顺势将炎烨推到一边,“大王仁厚,能百忙中抽身来看风青,相信对启豪,您也一样挂念!再者,虎毒不食子,余氏想见您,相信也是要为启豪求情。”
炎烨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叫进来传话的兵士。
“你说余氏要见本王?她怎么知道本王来这边了?”
听罢,凝风青也觉得蹊跷。余氏现在不过阶下之囚,到底有谁还会特意告知一个阶下囚大王来了的消息呢?
“况且......”炎烨走到那名兵士身边,看着他冷冷的说:“况且本王看你眼生,说说吧,你在谁手下办事?”
话音还未落,就见那兵士再也沉不住气,带着畏惧从腰间抽出长剑,剑尖锃亮,反射的银光直奔炎烨而去。
本能的,炎烨护在凝风青身前。兵士误以为有可乘之机,哪成想,根本不需要炎烨动手,四面应声而来的绝顶高手只在瞬间就把那名兵士团团压在刀下。
炎烨的眼神像是暗无天光的深渊,却用最从容的语气说道:“带下去,留活口!”而后抓住凝风青冰凉的手,安抚着:“放心,没事!”
知道炎烨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可自从来到炽爝国,凝风青还是头一次看到有刺客来刺杀。他的眼神有些失焦,但很快就反手抓住炎烨,喘着粗气说:“大、大王,我没事,风青没事,您用不着担心......”
手凉的像死人一样,还说没事。
炎烨不想揭穿他在逞强,于是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就好!”
凝风青点点头,正瑟缩着想要靠自已平复情绪,就听窗外一阵吵嚷,随后便是兵刃相碰的声音。
两个人寻声来到外面,见左大夫他们已经和一群人打了起来。
常坤独岚似乎成长了不少,牢记自已的使命,见到凝风青,一个闪身到他身边,将其护在身后。
这样一来,炎烨就可以大显身手,虽然对方人数众多,可耐不住这边都是高手。
屋中,昨晚喝得醉醺醺的武克霄也听见了声音,他踉跄的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门前,刚一开门,就有一把剑直冲过来……
昨夜的宿醉还未彻底散去,武克霄没有反应过来,当即肩膀被划伤,鲜血喷涌而出,疼的他大叫一声。
见武克霄中剑,那人毫不拖泥带水,反手又向蒙蒙楞楞的人劈去,武克霄瞳孔缩紧,不停的告诉自已要闪身,可身子却不听使唤,一直杵在原地......
剑落血飞,武克霄的脸被血色染红,惊诧间,他眼珠微微向下,于是,莫名的愤,恼与羞全部涌上了心头……
左大夫挡在武克霄身前,疼的皱着眉头。他一手抓住被剑劈开,血肉模糊的腿,一手提剑,还不忘反击,他眼神如狼,要将面前的贼人一一撕裂,捣碎再吞噬殆尽!
这下,武克霄彻底清醒,他提起左大夫,看着满地血色,心中百种情绪杂糅到一起,一时间,竟是有一种灵魂被抽离,不知所以的凝滞感。
很快,纷乱被平息。
华珍邈马不停蹄的赶来,和满头大汗的凝风青一起,在屋中为左大夫治疗伤口。
武克霄则像个惹事的小孩,红着眼,捂着肩膀上包扎好的伤口,垂着头站在屋外。
真相很快查明,原来于沉眉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于是在隐城回王城的必经之路上安插了眼线。
无论他们在哪里落脚,都会有人前来搭救。
坏就坏在,于沉眉做梦都没想到,武克霄会半夜跑来,也没想到内制司职会大半夜跟来,更没想到炽爝国大王会带人亲自前来。
营救失败,还让炎烨顺势把于沉眉的人一窝端了,真是得不偿失。
只不过代价也很大,左大夫的腿骨碎裂,想来日后只能借着拐杖行走了。
炎烨指尖敲打着凳子扶手,眼神紧盯着角落里发怵的武克霄,恼火的喷出两个字,“鲁莽!”
“臣知错!”
炎烨叹口气,舒展的靠上椅背,“不过,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还多亏你鲁莽跑来,不然左大人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中下埋伏,恐怕要全军覆没!”
大王没有多加责怪,这让犯错的人更加羞愧。
“如果臣……”武克霄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臣昨夜不喝酒就好了,左大人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炎烨起身,叫来常坤独岚,嘱咐道:“本王有事先走,你要护好内制司职!”
“是!”
见状,武克霄抬起头问道:“大王不去看看启豪吗!”
炎烨面色微沉,“本来想去的,可眼下...罢了。”
武克霄又问:“那这件事情……”
炎烨甩甩宽大的袖口,淡淡道:“全权交给内制司职处理,他也是时候该替本王分担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