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凝风青眼睛瞪得老大,“我哪里会处理这样的事情,武大人,你是不是听错了?”
武克霄摇摇头,“听得清楚。”
凝风青求救的眼神看向华珍邈,嚷求着问道:“师父,我该怎么做?”
华珍邈也摇摇头,摊开双手回答:“治伤救人我在行,旁的我可不懂!”
也是!凝风青失落的叹气,自言自语,“也只能等左大人醒来后问问他了!”
听罢,武克霄连忙抗议,“问他作甚?左大人受了那么重的伤,需要静养!”
凝风青没好气儿的白了武克霄一眼,心道,这会儿知道心疼人了,你大半夜找人家打架的时候怎么不说!
“大王也真是的!干嘛突然想起让我做这些?”凝风青负气喃喃。
华珍邈边摇着小扇子给左大夫煎药,边看热闹般说道:“你是内制司职,这些也算是分内之事。”
内制司职明显不喜欢这样的分内之事,别的还好说,可要处理于氏和炎启豪......以凝风青的处境,免不了为难。
煎药的小陶罐咕噜咕噜作响,凝风青正听着响声郁闷着,恰巧兵士来报,说于氏实在不安分,不但不知悔过,还大声辱骂内制司职,好一个嚣张的泼妇姿态!
真能添乱,凝风青阴沉的抬起头,没好气儿的问:“骂的很难听?”
“是。”
“......”
本想躲过去算了,哪成想于氏如此不懂事。凝风青头都大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和那个女人扯上一点关系。
犹豫间,左大夫的药已经煎好。华珍邈将药汤递给武克霄,不管武克霄愿不愿意,就连人带药一起推到左大夫的房间。
终于得了清闲,华珍邈懒懒的舒展身体,转身看见一脸郁闷的凝风青,摇摇头,无奈的说道:“你干嘛这副表情?不就是小小的余氏吗?既然大王交给你全权处理,你处理就是了。”
“可......”说的倒简单,凝风青万分忐忑,因为他根本就猜不透炎烨的心思,因而淡淡的说:“我怕我处理不好。”
华珍邈笑笑,亲昵的拉着郁闷的小徒弟坐下,宽慰道:“记得你刚到我这边帮忙时,也是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可后来呢?你很争气,所有复杂的事情,都在你手中慢慢变得游刃有余。内制司职,你还那么年轻,要给足自已成长的空间才行!要知道,想永远陪在大王身边,可不是凭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和几句无用的奉承就行的!”
听罢,凝风青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愣怔又充满喜悦的看着华珍邈,他知道华大人此番话语字字句句发自真心,凝风青很感激置身于此,有人能和他推心置腹的说这些。
沉默了一会儿,凝风青想起余氏,想起当下要面对的事情,不禁重新锁紧眉头,气馁道:“可这样的事,风青一点头绪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从何做起。”
应该是有些乏了,华珍邈双目微阖,倚在靠背上,若无其事的提醒,“这里并非无人之境,余氏如此大吵大闹,口中污言秽语若被人听了去,恐怕会毁了大王和内制司职的清誉,要知道王家的口碑,一旦崩坏,可就再难树立威信了!”
所以......
凝风青眨巴眨巴眼睛,似乎一下子通透了,他突然起身,兴奋的在原地转了几圈,乐呵呵的谢过华珍邈,便带着常昆独岚,往余氏的居所走去......
门外,把守的兵士看到凝风青,皆是满面愁容,欲哭无泪,眼神躲闪,极不自然!
见状,凝风青叹气摇头,苦笑了一声淡淡道:“看来骂的确实难听。”
门被打开,寂静无声。
余氏显然已经骂累,瘫在椅子上垂着无光的眼睛。凝风青看着颓靡的她,紧了紧拳头,而后换了一副神情,从容不迫,带着一身贵气与桀骜缓缓踏入。
随着凝风青的身影逐渐靠近,余氏看清来人,一下子变得亢奋,她身体前倾,用力挣脱着绑在身上的粗绳,瞪大了通红的双眼,愤怒吼问:“贱人,你来做什么?大王呢?我要见大王!”
“你要见大王?”凝风青神色冷冷的,却毫不失仪的端坐在常昆独岚递来的椅子上,淡淡的回答:“余氏,以你阶下囚的身份,此刻能见到我,已经算格外开恩!”
“你说什么!”
余氏最在意身份,凝风青看似漫不经心,却只用一句话就杵到了余氏肺管子上,余氏状似癫狂,猛地前倾身体,那些捆在身上的粗绳子,划破衣物,全部陷到肉里,勒出一道道血痕,光是看着,就觉得好疼。
“我说,你不配见大王!”凝风青咬字很重,生怕余氏听不明白。
“胡说!我是炎启豪的生母!就凭你这个亡国奴,哪里来的胆子,还敢同我论身份?”
哪里来的胆子?当然是炽爝国大王给的!
凝风青无奈,觉得余氏看似精明洒脱,实则贪婪愚笨,他扬了扬头,睥睨着余氏说道:“炎启豪的生母又如何?不过庶人而已,又何能与内制司职相提并论?”凝风青从来耻于以身份压制别人,不过对待余氏,这样的损招,比什么都奏效!
隐隐透进的光,照亮了余氏愈发狰狞的表情,凝风青冷眸扫过,接着诛心,“即便你是启豪的生母,在大王心中,也不过如此!别说和我比,就连曲氏,你都要望尘莫及!”
“你放屁!”余氏的脸彻底扭曲,吼的撕心裂肺,丝毫不见了平日里含笑伶俐的模样,“曲氏是什么东西,乡野村妇,邋遢粗鄙,我连多瞧她一眼都是浪费时间!就凭那样一个女人,又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
“是吗?”凝风青挑眉,起身走到余氏身边,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但眼神仍旧冷冷的,也淡淡的,“曲晚意!大王...在我面前是这样唤她的。而你,余氏,这么久了,我从未在大王的口中听到过你的大名,甚至大王...连余氏二字都很少提及。”
“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比不过曲氏那个贱人!”余氏愈发愤怒,眉头拧成解不开的死结,椅子在胡乱的挣扎中,不断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凝风青嫌弃的走远一些,仍不忘恶心她,“怕是你太拿自已当回事,反而忘了本分,才至今日如此境地!”
“呸!”余氏冷笑,笑容森森,表情阴翳,她眼神中射出杀人的戾光,对面前居高临下的内制司职,很难服气,“凝风青,你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站在那里,用一副圣人的姿态贬低我?呵呵,内制司职?很了不起吗?不就是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在大王的床榻上卑微讨好的伺候,才爬上来的吗?我劝你,也别把自已太当回事,早晚大王腻了你,你的下场,未必比我好!”
“是啊!还多亏了你的提醒,我可要好好做,争取不让大王腻了我。”凝风青面露嘲讽,“不过你刚刚说,我能做上内制司职,是因为脸蛋漂亮?呵呵,这真是好笑。”
凝风青带着尖锐的压迫感,又回到余氏身边,抬起她狼狈的脸,眼神像被霜雪覆盖,带着前凌霜国特有的深深寒意说道:“虽处境艰难,但风韵犹存,想来余氏年轻时,也称得上是绝色,也曾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在大王床榻上卑微讨好的伺候......既然如此,当真奇怪?怎么没见余氏你爬到王后的位置,甚至连侧妃的身份都没匀给你一个!”
这损话正中下怀,余氏被噎到无语,刚刚的气势一下子散去,整个人变得萎靡,弃子般缩在椅子上。
在常昆独岚看来,自已认识的凝风青一向软软的,糯糯的,甚至他和武克霄教了很久,凝风青都没学会摆脸子、端架子。可此刻,凝风青完全颠覆了常昆独岚的认知,像是一把开刃的寒刀,一字一句戳破余氏的伤口,那女人血肉模糊,眼神涣散,整个人的内核,都被凝风青这把寒刀从身体里挑出。
余氏悲惨的样子,并没有唤起凝风青的恻隐之心,临走前,他背对余氏,光影中是那张被冰凝结住的脸,很好看,也很瘆人,他不忘对那个烂泥般的女人威胁:“余氏,记住不要再让我听到你的谩骂声,若是还有下次,本内制司职不介意让你永远闭嘴,并且把你的脑袋送到炎启豪那边供他尽孝!”顿了顿,凝风青又道:“想来...你也不想让你的儿子太过伤心,是吧?”
凝风青用一个不容拒绝的眼神做收尾,说完毫不拖泥带水,转身拂袖离开。
门被关好,再也没了光,余氏的周围,漆黑一片。
两名把守的兵士面面相觑,不解的看着渐渐消失在转角黑暗中的内制司职。
“呃...你不觉得今天的内制司职很不一样吗?”
“嗯,怎么说呢?有点吓人......”
着急离开的凝风青并没有听见兵士们的议论,他淡定的在长廊尽处转弯,直到脱离把守兵士的视线,才像抽了骨头一样,无力的靠在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