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个人策马飞奔,一刻都不敢耽搁。雪苏马载着凝风青跑在前面,飞扬的马鬃像是风里纷飞的银丝,骑马的人虽然一身粗布素衣,可仍旧有掩盖不掉的贵气。
身后的武克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匹轻盈跑动的雪苏马,银光晃醉了他的眼睛,怪不得连大王都如此喜欢,这马当真是难得一见的马中极品。
到了城中,凝风青停在了一家店铺的门前,武克霄跟着停下,抬头看了看牌匾,这是一家卖布料的铺子,便问道:“你停在这里做什么?”
凝风青下马,笑着回答:“我有事情想要去问问店家,武大人要去哪里?”
“去找一家铁匠铺。”
凝风青环顾四周,并没有在附近发现铁匠铺的影子,便建议道:“武大人,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分头行动,戌时在煜城主府门前见面。”
“可以。”武克霄答应完,犹豫一瞬,还是决定问道:“御前司职,这匹马叫什么名字?”
“啊?这匹马吗?”凝风青抚着雪苏马长长的马鬃,温柔回答:“叫做白柳。”
“白柳...很好听的名字。”说完,武克霄转身就要走。却被凝风青叫住。
他跑到武克霄面前,郑重其事道:“关于你昨天晚上的问题,我想我有必要很认真的回答你。
“我知道,因为我是战俘,又是大王的御前司职,所以你不太能看得起我也是正常。但我帮着炽爝国抗旱,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也许就像你说的,国仇仍在,可百姓是无辜的,纵使凌霜国已经变成了凌霜城,可大王并没有因此而苛责城中百姓。所以炽爝国百姓的事情,风青也想尽一份力。”
当然,这件事情做成了以后,也可以增加自已不被炎烨欺负的筹码。只是这一层原因,凝风青并没有说出来。
武克霄骑在马上一直看着他,并未因这些话表现出什么,只淡淡的说道:“御前司职,你不要误会,我没有看不起你。至于对你的猜忌......是我不对,等旱灾的事情解决,我会当着大王的面向你赔罪。”
“啊?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凝风青两只胳膊在武克霄的马前交叉摆动,很怕武克霄误会了自已。“武大人,我只是......”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不要浪费时间,戌时,煜城主府门前见!”
“啊?啊......”凝风青本想解释,武克霄却骑着马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没有对武克霄说这些话之前,凝风青担心武大人会误会自已根本无心旱灾一事。可说了这些话后,感觉武大人又换了一个方向误会自已。凝风青懊恼极了,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已的脑袋,口中喃喃道:“武大人啊武大人,希望此事真的到此为止,您可千万不要在大王面前跟我赔什么罪啊!”
很快,到了戌时,煜城主府门前,凝风青略带尴尬的看向骑马而来的武克霄,陪笑问道:“铁匠铺找到了吗?”
武克霄神态未见异样,下马礼貌回答:“找到了,你呢?事情办完了吗?”
凝风青道:“是,办完了,不过有事情要求到煜城主,所以......”
武克霄道:“我也是。”
府内议事殿上,炎容单手架着下颚,垂眸冷冷的看着二人,不发一语。
主人没有说话,突然来访的两个人也不敢多言,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良久后,几声清咳声划破了这尴尬的氛围。是炎容,他缓缓起身,负手走到二人面前,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就是为了在这大殿上发呆的吗?”
话音一落,凝风青和武克霄面面相觑。他们是很想说,可与炎容打过招呼后,他连一点儿回应都没有,表情亦是冷冰冰的,两个人都以为这么晚了才跑来府上见煜城主,惹得他心中不快。
然而听着他的话,倒不像是生气了,于是武克霄紧张的吞了吞口水,鼓足勇气道:“煜城主,在下想求您派两辆马车,运送些东西到云隐村。”
“就这点事儿?”炎容表情不变,语气似有不悦。
“是。”武克霄忐忑回答。
“可以,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
“好。不过......”炎容冷着脸,话中的转折让凝风青和武克霄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情,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浪费我的时间。”
原来是这样!
凝风青和武克霄都以为他的这句“不过......”是要提出什么为难人的条件,没想到只是嫌弃他们有事不痛快说,扭扭捏捏的样子罢了。
几个下人将凝风青和武克霄引到了住处,准备好餐点便退了出去。见四下无人,凝风青问道:“煜城主一直都是这样,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吗?”
武克霄囫囵几口饭,鼓着腮帮子解释道:“倒也不是不好相处,就是让人捉摸不透。你说他不好吧,开粮仓赈灾他比谁都积极。你说他好吧,指不定什么时候脾气上来,让人死都不知道原因。”
凝风青点点头,又问道:“煜城主和大王是亲兄弟吗?”
听罢,武克霄卡了一下,微微斥责道:“瞧你这话问的,当然是亲兄弟了,下回可别这样问了。”
他这样一说,凝风青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重新问道:“他们两兄弟的母妃是同一个人吗?”
武克霄看着他疑惑的表情,心想:早这么问不就完了。
“不是。大王的母亲是沅妃,煜城主的母亲是芷妃,两个人的关系不错,连带着大王和煜城主的关系也不错。”
“哦......”凝风青举着筷子认真的思索着。
武克霄又囫囵了一大口饭菜,看了凝风青的表情,怕他刨根问底没完没了,赶紧说道:“别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若好奇,不如直接去问大王。”
好奇是好奇,可凝风青每次和炎烨说话都是心颤肉跳的,哪里敢问这么多。再者他好奇的并不是炎烨怎样,他想知道的是桃子和煜城主的关系,可又不好明着问,只能带着炎烨一起问,显得自然点儿。
然而武克霄已经明确表示不想再回答了,凝风青也只能作罢,笑着打圆场道:“我只是觉得他们兄弟俩性格迥异,挺有趣的。”
武克霄点头礼貌回应,心中却道:有趣?哪天要削了你的脑袋时,你就不觉得有趣了。
第二天,二人早早起来,来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前,认真检查着马车上的东西,良久后,都表示对马车上的东西很满意。他们本想去和炎容辞行,没想到直接被告知“不需要麻烦!”,若没什么事,炎容根本就不想见到他们。
若是正常老练的城主,定会在二人离开时前来送行,顺便吹捧几句,好显得自已关心灾情,体恤百姓。可炎容并没有这样做,他仿佛根本不在意谁走谁留,连今早例行公事的辞行都免了,更别说送他们出城之前要说点场面话了。
好在凝风青和武克霄并不在意这些,并没有表现出不悦的神情,而是直接带上两辆马车,利落的扬鞭而去。
打井处,村民兵士们都等在那里,等着看马车上的东西。
武克霄先将篷布掀开,一阵银光灼灼闪闪,围观的众人发出了阵阵惊呼。凝风青走近后定眼一看,是一个头部被削尖,周身成螺旋形的铁块,他瞬间明白了铁块的用法,啧啧称赞道:“不愧是武大人,好生聪明!”
武克霄双手交叉在胸前,虽然极力压制,可众人还是感受到了他微微的得意。这时,一个人突然将另一辆马车上的篷布撤下,忽有阵阵馨香扑面而来,众人又是好一顿惊呼。
武克霄走上前去,看着一马车的花儿,不解问道:“御前司职,这是......”
凝风青摘下一片花瓣,在鼻尖闻了闻,笑道:“武大人可还记得,翻花城内街道两旁的花朵都是种在哪里的?”
“种在哪里.....种在花圃中,种在小院子里,种在......啊!”武克霄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右手握拳拍打在左手的掌上,道:“种在墙上的那些花......”
凝风青点点头,“是了。我仔细看过那些墙面,全部都是坚硬的石墙,想来它们的根可以伸到石墙中去,这些硬土应该不在话下。”
既然想到了打井的方法,凝风青便不再耽搁,取来了烈蟒之血,用它来浇灌种在井口处的花朵。
等待的时间,凝风青又说:“昨日我带着烈蟒之血,试过所有长在墙中的花儿品种,发现只有这种幽冥花才对烈蟒之血有很强烈的反应。”
话音刚落,只见那一堆紫色的小花开得愈发鲜艳,像是被浓厚的油彩涂染过一样,浓厚且光亮。
凝风青满意一笑,接着说道:“这花的根茎可以延伸到地下两米处,也就是说,一次可以松动两米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