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柔软的织锦缎被被宁君哲压在身下,双掌间平滑绵密的触感使他的心也跟着似被羽毛轻拨般软了一瞬。
步竫舟的大床他睡了不知道多少次,也在这间屋子里和步竫舟相对了无数次,可从未像现在一样,心情既紧张又古怪。
看着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注视自已的男人,他头一次从心底里感觉到慌乱。
但不是那种危在旦夕的慌乱,更像是即将被……
嗯,对,那种慌乱。
尤其他想起来自已是被男人一路从府门橫抱进来的,期间还有六婶那耐人寻味的笑意和言辞……
妈的,他更慌了!!
王爷不会真是断袖吧!!
宁君哲越想越惊骇,双臂撑着床,故作镇定却又小心翼翼地往后挪,表情讨好又委屈。
“王爷……属下前几日说的……咳咳,阴阳失衡……其实不是真的失衡,只是说说而已!”
“阴阳失衡”四个字,他说得格外小声,生怕语气重一点就会刺激到男人。
步竫舟深邃的眸光里跳动起复杂的情绪。
有为宁君哲不顾自身安危闯入火场的气闷,也有为宁君哲刚才说要把自已放在第一位的欣喜,更有此时此刻见宁君哲慌乱不知所措的逗弄与期待。
那些波云诡谲的人事他都能沉心静气地徐徐图之,可如今面对宁君哲,却似乎完全失去了基本的耐性。
如果现在顺势而为,宁君哲会怎么样?
步竫舟心念微动,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
他骤然俯身,孔武有力的双臂撑在试图逃离的人儿两侧,高大伟岸的身躯仿若一座大山挡在对方面前。
昏黄的烛火映在他英俊清冷的面庞上,一半柔亮,一半晦暗。
像极了宁君哲猜不准他到底要干什么的心情。
如果不死,好。
如果要贡献菊花,不好。
看着近在咫尺的神颜,宁君哲惊慌地咽了口口水,却不想小小的一个动作,却引得男人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呼吸似有若无的沉重。
前几日步竫舟摩挲他嘴唇的暧昧画面不合时宜地跳出来,每个细节都在脑子里反复放映。
空气中传播着热烈的心跳声,咚咚咚,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耳朵。
宁君哲试探性往后挪动脑袋,男人也不恼,只是跟着压低身子凑近他,徐徐道:“宁护卫所说的失衡,不一定非男女不可。”
步竫舟清冷深邃的眸子沉沉锁住他,低沉柔缓的嗓音轻佻,有意无意透露出几分挑逗。
宁君哲顿觉四周的空气迅速升温,他的脸不受控地顷刻滚烫。
他佯装镇定,开始设想接下来的后果。
如果王爷真的要他,他是反抗还是顺从呢?
反抗会死。
顺从会羞愤欲死。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岂能屈居人下?!
如此诡异的姿势,诡异的气氛,宁君哲彻底不淡定了。
他两眼一闭,决定垂死挣扎一下,发挥自已胡说八道的本领对即将误入歧途的男人循循善诱,劝其悬崖勒马。
“王爷!男女之事犹如鱼水之欢,是阴阳相和顺应天道的乐事。
王爷不慕女色,只是从未接触,从而不知其中玄妙,并非当真不近女色。
若有朝一日与美人共赴巫山云雨,属下相信,即便是王爷这般英雄,也会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步竫舟的确从未与女子欢好过,唯一的亲近尽数给了眼前人。
眼下他已是百炼钢化为了绕指柔,又何须再去寻其他不必要之人?
他的情意,给一人足矣。
不过……
步竫舟手指微微用力,挑起眉毛危险地更加逼近对方:“宁护卫与女子欢好过?”
话问得直白,语气不温不火。
宁君哲却有一种如果他回答是,下一秒就会被男人掐死的错觉。
“没有!属下守身如玉二十二载,从未与人有过肌肤之亲!”
他眼神真挚,万分诚恳,后知后觉男人或许是在套他话,又忙不迭自圆其说。
“虽然属下没有过,可圣贤书上不都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想来是不会有错的。”
男人轻轻勾唇,小东西,反应还挺快。
步竫舟依稀记得前几日宁君哲欲言又止,仿佛是说他们那里的人,对于断袖是不怎么接受的。
不怎么接受,便不算无法接受。
宁君哲如今的表现,大抵也是一时不适应。
罢了,等他想起那夜的事,且看他又如何分说。
宁君哲见步竫舟陷入沉思,似乎是把自已的话听了进去,果然很快下巴上的手指轻轻松开,两人之间微妙的距离也被拉开。
他警惕地注视着步竫舟起身,在对方慢慢往窗边走时,轻手轻脚地往床边挪动身体。
待下了床,只听一声嗤笑,步竫舟转身盯着他,已是一脸云淡风轻,就连口吻也显得漫不经心。
“本王不过是想告诉宁护卫,你的命属于本王,日后切不可冲动行事。宁护卫却同本王说了如此多的大道理,莫非是以为本王,心悦于你吗?”
本来宁君哲就只是猜测而已,现在被一语挑破,对方还偏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搞得反像是他自作多情。
他当即臊得老脸一红,连忙躬身行礼道:“王爷误会了。王爷的话属下记住了。王爷早睡,属下告退!”
语毕,也不等男人回应,飞速离开卧房。
享用过美食后,和沈著一同蹲守在大树上的流叔,见宁君哲忽地开了门出来,一脸惊疑道:“这么快?”
看王爷那么生气,他还以为王爷会罚宁护卫跪上一宿呢!
宁君哲逃也似的奔向自已的后院儿,只想赶紧跑得远远的冷静冷静。
殊不知健步如飞的他落在沈著眼里,却被赋予了另一番含义。
沈著难得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默默在心底赞同流叔的观点:王爷好像不仅快,貌似还有点不行……
端坐窗前的男人浑然不知自已风评被害,陡然想起今日还有未了之事,头也不抬沉声道:“沈著。”
沈著应声飞身而下,迅速推门而入。
流叔亦跟着飞下树,自觉为两人掩上门。
步竫舟问:“刺客只有一人?”
沈著回:“是。”
步竫舟手指轻捻。
沈著明白王爷在思虑什么,于是未等他发问,又道:“裴大人与那人,似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