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多雨,白日大雨将歇,夜雨又淅淅沥沥落起来。
晚风从半掩的窗户吹进来,带来沁人心脾的凉意。
难耐的燥热得到适度缓解,宁君哲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迷蒙的目光越过眼前人,落在那扇窗户上,意图明显:“开……”
男人趁虚而入,头也不回,大手一挥,窗户应声而开。
舒爽的微风持续灌进来,已经完全被酒劲儿和药效控制的宁君哲,根本不知道自已究竟是难受多一点,还是爽快多一点。
只知道他身上有个长相十分清俊的美人儿,啃完他的嘴巴还不罢休,还贪婪地用舌头在他口腔中胡作非为。
美人儿双目含情,清冷俊颜上染着丝丝红晕,一只火热的大掌也不闲着,仿若一条小蛇不断游移。
美人儿身上的幽香十分好闻,有种抚人心绪的效力。
宁君哲彻底分不清究竟是做梦还是真实,脑子里浑浑噩噩出现的那张脸,竟然和眼前人完美重叠。
他莫名感到开心,迷醉的眼瞳里漾起浓郁的欣喜。
男人将宁君哲眼中的情动尽收眼底,狐疑这小东西是否把他认作了心心念念的美娇娘。
正暗自不爽,却听短短两个字自彼此的唇齿间逸出:“王,爷……”
男人心弦颤动,眼神倏忽一暗。
屋外春雨缠绵,屋内春色旖旎。
翌日,宁君哲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床头的小桌子上放着一杯茶,还隐隐冒着热气。
六婶来之前,他从未享受过如此细致的关怀。
他心中倍感温暖,翻身从床上坐起。
身体却犹如被大车碾过般酸痛疲累,尤其下半身诡异的体感,惊得他当即冒出一句国粹:“草!”
宁君哲缓了片刻,端起桌上的醒酒茶喝得干干净净。
一看日头已然当空,顿悔喝酒误事,连忙抓起放在床头的衣服穿好,收拾洗漱后赶往前院儿。
前院儿花厅中,白鸣风正和步竫舟坐在四方桌前喝茶。
白鸣风本是一早前来验收成果的,结果得知宁君哲不善饮酒,昨夜酩酊大醉后还未转醒,索性就在此处喝茶等罢。
眼下见宁君哲神色怪异,脚步虚浮地远远走来,不由得皱起眉头想,药量难道放猛了?
一旁的步竫舟淡定喝茶,唇角悄然勾起,心情大好。
“王爷。”宁君哲走近后虚虚行礼,见男人眉目间神采奕奕,想来应该没有怪罪他怠惰误工。
于是在向白鸣风问好后,双手撑着桌面缓缓坐下,自觉伸出胳膊给对方诊脉。
宁君哲此番做派,除了步竫舟面不改色外,其余人都露出诧异不解的神情。
他自已也是如此,好奇发问:“白院史,你这次配的是什么虎狼药啊?怎么吃完浑身酸痛?”
步竫舟斟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狐疑地掀起眼睑看向对面的人。
“除了酸痛还有其他症状吗?”
毕竟是难得一见的邪毒,白鸣风也只是摸索着诊治,有什么后遗症完全不能保证。
“没有。”宁君哲皱眉,努力回忆道,“恍惚记得身体很热,乏力,其他倒没什么。”
“恍惚记得?”
步竫舟蓦然接话,目不转睛盯着宁君哲的脸,想从中发现端倪。
可那双好看的眸子就这么坦然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不带丝毫杂质:“嗯,应该是酒喝多了,断片儿了。”
步竫舟凝眉不解:“断片儿?”
宁君哲忙不迭换个说法:“就是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就见步竫舟脸色一变,冷声重复道:“不记得了?”
宁君哲不明所以,暗自咽了口口水,兀自猜想是不是自已模棱两可的回答于实践者而言有些不负责任。
他的目光在白鸣风和步竫舟之间来回逡巡,想了想,试探开口:“那下次少喝点儿?”
两人说话间,白鸣风刚好号完脉,忐忑的神色蓦然松快。
眼见步竫舟冷着脸起身欲走,他跟着站起来,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毒已经稳定了。”
步竫舟身体一颤,脸上依然没什么太大的表情,眼底复杂的情绪却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
宁君哲不敢置信地问:“毒稳定了?”
白鸣风仿若打了一场胜仗般自豪放松:“稳定了,没事了。”
他的话落在宁君哲耳朵里,仿佛天籁,犹如救赎之音。
宁君哲傻傻地笑着,好像身体瞬间就不疼了。
他蓦地站起来,给了白鸣风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白院史!你的救命之恩,我宁君哲此生当牛做马,一定报答!”
白鸣风双手摊开,一边冲步竫舟眨眼,表示他也很无奈,一边回应:“那倒不必,救人治病,乃是分内之事。”
喜形于色的宁君哲挨个拥抱,谢谢六婶无微不至的关照,谢谢沈著弈川和流叔这些日子以来的帮助。
轮到步竫舟时,他却急忙收回伸出的双臂,带着险些逾矩的庆幸,粲然一笑:“王爷,您的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
步竫舟:“……”
没良心的东西,一夜春宵说忘就忘,感谢还如此没有诚意。
所有人都看出来步竫舟不是那么高兴,唯独在这个时候死守规矩的宁君哲浑然不觉。
六婶起初还说要为宁君哲说媒,从另外三人口中了解到某些事之后,现在也绝口不提这茬,甚至觉得君君这样好看的小伙子,就该配一样好看的王爷。
步竫舟重又坐回圆凳,一只白鸽掠过花厅外的树枝稳稳落在沈著的肩膀上。
沈著连忙伸手捉住鸽子,从鸽子腿上取下信笺。
明王府并未饲养信鸽,若是有任何需要回禀陛下的事,沈著就是那传信的飞鸽。
沈著身为前擎卫军首领,武艺超群,进出皇宫陛下同步竫舟都放心。
步竫舟接过沈著手上的信笺,直接展开。
同样还是巴掌大的梅花笺,上面却只有寥寥数语。
【中宫安定,然南境动乱,速速前往,望有案可稽】
步竫舟将花笺递给沈著,沈著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花笺烧毁。
这信若是早来半日,步竫舟必定犹豫是否要将宁君哲带上。
他看向满脸好奇的宁君哲,直叹老天待他不薄,挑眉问:“你前些日子说,想出门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