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叔感觉脑子好像宕机了,直愣愣地盯着一本正经的弈川,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脖子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嘴唇的余温,有点温凉,又有点滚烫。
咚咚的心跳声清晰响在耳畔,他本就酡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红,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虾。
“你……你耍赖!”
他说的明明不是这种碰!
弈川怔愣,后知后觉意识到两人的理解出现了偏差,坦坦荡荡的气势顷刻消失无踪,望着对方的眼神充满慌乱。
“对不起流叔,是我会错意了,你别生气。”
他想再次伸手去拉流叔的手,见流叔瞪着眼睛气鼓鼓的,一时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气氛陷入诡异的寂静与尴尬。
弈川挫败地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脑袋微垂,神色黯然。
“我以后再也不碰你了,你别讨厌我。”
这话说得异常卑微,充满祈求。
流叔的心骤然不受控制地一抽,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他好像……
突然明白了什么。
有一次他问弈川沈著,是不是断袖的男人都和宁护卫一样善变且不讲理。
弈川俯视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或许也有不善变,但同样不讲道理的”。
彼时他没听懂,现在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厮早就把他当断袖的媳妇儿看待,借机表白了,还拐着弯儿说他不讲理。
细细回想此前相处,不免惊骇弈川这么多年的忍耐。
难怪现在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对待他的态度和从前判若两人。
流叔越想心里越不得劲。
就跟突然发现自已实际上欠了一个人成百上千两银子似的,并且拖欠还不是一朝一夕。
弈川见流叔沉默不说话,抿了抿唇,最终抬脚欲走。
下一瞬,大掌被一只手及时抓住,诚恳的问话跟着响起。
“弈川,我是不是欠了你很多东西?”
听着流叔莫名其妙的问题,弈川这才抬起眼眸看他,不解问:“你不欠我什么,为何这样问?”
流叔脑袋晕乎乎的,还沉重得要死。
现在仰着脖子看弈川实在辛苦,张口正要抱怨,还未说一个字,弈川就识趣地蹲了下来。
他心里一暖,伸出手轻拍弈川周正俊朗的面庞,姿态傲娇且大度。
“算了……是我欠你的,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弈川实在没听明白流叔所说的亏欠是什么,但听他说不追究,紧绷的心弦霎时一松,也不打算追问了。
免得一不小心将人问烦了,决定还是要算账,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不知名的虫儿在漆黑的窗外低声鸣叫,屋内紧张的气氛也随之化解。
流叔的两只手扯着弈川的脸颊,动作不轻不重,像一个调皮捣蛋的臭屁小孩儿。
“弈川,你别怕,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了……我不会讨厌你的……
你还跟以前一样……我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以前……多开心啊……”
说着说着,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语气充满责怪。
“你老是这样畏首畏尾的,都不像你了……
你不自在,我也不自在!”
听见流叔难得的肺腑之言,弈川情不自禁笑起来。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敢质疑我?”
流叔眉眼一凝,放开了弈川,四处张望地寻找自已的兵器。
“我的鞭子呢……有本事打一架……打赢了,你,你……”
话未说完,人率先晕头转向地往下坠。
弈川眼疾手快地托住他。
“好好好,我信你。
时辰不早了,架以后再打,先休息好不好?”
流叔从鼻间挤出一声得意的轻哼,一双水蒙蒙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眼前人。
“好啊……睡觉……”
翌日。
宁君哲以为自已这次还会像上次喝渌神醉时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时才起。
尤其昨夜八卦不成,还反被某个起了兴致的男人折腾一番后。
意外的是,他除了身体酸累一点外,似乎并没有多少酩酊大醉的后遗症。
看来之前喝的那这酒并没有白喝,酒量不知不觉好了很多。
尽管如此,他还是起得最晚的那个。
睁眼时,窗外天光大亮,步竫舟并不在身边。
宁君哲穿好衣裳出门,远远听见从院子里传来打斗声,立刻紧张地拔腿狂奔。
他们才回来一个晚上,狗皇帝不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吧?!
他的两条腿倒腾得飞快,跟两根螺旋桨似的,就差飞起来了。
然而等他转过游廊,立在廊下远远瞧见院子里打斗的人时,又好气又好笑地长长松了口气。
正坐在前方的长廊坐凳上观战的流叔,见了气喘吁吁的宁君哲,不禁疑惑道:“宁护卫,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宁君哲杵着膝盖快速喘气,平复心跳,淡定地摆摆手:“没,没事。”
娘的,大腿本来就疼,这会儿更疼了!
待气喘匀了,他直起身,缓步往流叔那边走。
京都如今的气温不算很冷,且流叔是练武之人,这么久以来,他从未见过流叔畏寒,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披了件斗篷。
斗篷上蓬松密实的兽毛正好将脖子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宁君哲下意识刚要张嘴问流叔怎么了,是不是在赶路时染上了风寒。
下一瞬脑子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昨晚没看成的八卦,立刻兴奋得两眼放光。
看来昨晚的后续略显激烈呀!
他突然感觉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过去,在流叔身边坐下。
“流叔,你怎么披上斗篷了?是身体不适吗?要不要让白院史瞧瞧?”
白鸣风今日当值,此刻早已不在府内。
流叔面不改色地点头。
“没事,就是昨天晚上酒喝多了,吹了冷风,今天感觉有点冷,所以穿得厚了点儿。”
“真没事?”宁君哲故作关心,“要不然……我帮你检查检查吧!”
话音未落,他猝不及防伸手向流叔的脖颈袭去。
流叔浑身一激灵,敏捷地弹跳开,捂着右边的脖颈冲宁君哲磨牙。
“宁护卫,你干什么?”
“流叔,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难道是昨天的酒……嘿嘿~”
宁君哲笑得一脸暧昧,流叔的目光越过他,落在院子里的弈川身上,脸腾地就红了。
“宁护卫!你乱七八糟想什么呢!”
“我想什么你会不知道?”
宁君哲跟着起身,作势要扑上去:“说说吧,进展到哪一步啦?”
流叔整张脸涨得通红,再一次敏捷地躲开宁君哲的攻势。
宁君哲扑了个空,动作间大腿传来痛感,他情不自禁地轻轻皱了皱眉头。
流叔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仿佛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一般,化被动为主动,坏笑着反问。
“宁护卫怎么了?是哪里痛吗?”
说着,不等宁君哲反应,伸手便要朝他抓去。
宁君哲回想起昨夜香艳的画面,霎时也红了脸,快速闪躲。
两人互相调侃追逐,你来我往间,欢笑声一片。
步竫舟率先收了势,轻轻勾唇问弈川:“现在心情平复些了吗?”
弈川没出息地收剑轻笑,答非所问:“谢王爷陪属下切磋。”
“嗯。”
步竫舟不以为意地往疯跑的宁君哲那边走,走了两步,到底还是忍不住回头问当事人。
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毫不掩饰浓烈的不解。
“你们昨晚,当真只是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