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卷作为王爷和君君的番外,主写甜蜜日常,与正文第二卷的补充番外同时更新,宝子们不要看漏啦~
四周大雾四起,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
可宁君哲唯独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已面前的步竫舟。
男人穿着那身好看的竹青色锦袍,长身玉立,宛若修竹般挺拔清俊。
他似近非近,似远非远,隔着一层朦胧的白雾款款而至。
宁君哲的意识格外清醒。
他知道,他已经死了。
此刻的他应当是在前往阴司地府的路上。
可四周的场景好像又和传统故事中所说的黄泉路大相径庭。
这里没有红艳艳的大片曼殊沙华,也没有看不见尽头的奈何桥,更没有留住执念之人的忘川河。
其实一开始,他还蛮失望的。
否则哪怕受尽千年水淹火炙的煎熬,他也一定毫不犹豫跳进忘川河,只求换与王爷再续前缘。
如今见了王爷,他一时既难过又欢愉。
望着眼前恋恋不舍的男人,他哽声问:“王爷,你怎么在这儿?”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他就知道王爷是不愿独活的。
只是没想到,他说了如此多留住男人的话,男人还是义无反顾跟来了。
眼前的白雾随着步竫舟的靠近,仿佛被一阵无形的风缓缓吹散,显现出他俊美清瘦的轮廓来。
他注视着宁君哲,清冷的眉眼染上明显的粉红,眼眶中泪光点点。
“阿哲,我怕我追不上你,找了你好久,你怎么不等等我?”
说完,不待宁君哲回答,倾身将人儿一把拥进怀里。
步竫舟应当是很用力的,恨不得将宁君哲揉入骨血。
他能清晰感受到男人双臂不断收紧,清晰感受到男人后怕的颤抖,却并未感觉到丝毫疼痛。
是了,他们现在是无知无觉的魂魄了。
他无奈又甜蜜地伸手回抱住男人,感动得无以复加。
“王爷,原来你这么爱我。”
“没心肝的坏东西,竟敢两次扔下我。”
“王爷,我错了。”宁君哲一如往常,依偎在步竫舟的怀里撒娇,“以后再也不敢了。”
步竫舟没再应答,只是静静地抱着他,感受着失而复得的美好。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忽而落在宁君哲的耳朵上,渐渐地越来越多。
他从男人怀里抬起头环顾四周,男人亦不约而同松了力道,将他浅浅圈着。
虚无没有一点颜色的天空好似有繁密的物品飘落,他惊喜万分地侧头看着男人,神色间满是不可思议。
“王爷,是雪诶!”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还会下雪?
步竫舟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显得毫不在意,见宁君哲眉眼惊喜,才浅浅地勾唇一笑。
遂而低头,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嘴角,方才心满意足地轻轻回了声“嗯”。
小轩窗外寒风阵阵,安有地龙的房内却温暖如春。
矮榻前原本还有一个燎炉。
此时房内的温度对于榻上的二人,以及坐在书案前编撰医典的白鸣风而言正正合适,是以并未启用。
这本医典的首要编撰人,乃是他的恩师彭子蓟。
自从恩师告老还乡,便由他保管并增添新的医术成果。
说来实在汗颜。
当下记录的能解百毒的万物苏,是他在恩师的帮助下完成的。
所以严格来说,八年以来,他唯一引以为傲的个人研究,只有陨息丸。
白鸣风将万物苏的研制步骤写完时,天色已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
他悠悠然起身,浅浅舒展僵硬疲惫的身体,小心翼翼将医典合上,放入书箱中。
榻上的二人面色沉静,挨在一起的手紧紧相握,任他怎么分也分不开。
五日过去,步竫舟身上穿着的,仍是殉情时那套竹青色锦袍。
清雅的锦袍大部分被胸腔间逸出的鲜血染红,此刻已呈现出一片冷硬的斑驳黑迹。
血洞四周的布料被白鸣风裁剪掉,由包扎的白纱布代替。
宁君哲脸颊脖颈上因毒发而染上的黑血,也被白鸣风擦拭干净。
两人的脸色看起来比白鸣风初初赶到那日,要好上许多。
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叫起来,白鸣风收回视线,拿起门旁的油纸伞,撑开步入漫天大雪之中。
奚城街上的小吃有许多,时值隆冬,没什么比来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更暖人心的了。
外形瘦长的中年老板见他远远行来,笑着打招呼:“白公子来了。”
“嗯。”白鸣风温和一笑,“照旧来一碗鲜肉小馄饨。”
“好咧!”
老板应声开始作业,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闲聊。
“这几日雪下得太大了,几乎没什么人出门,白公子竟然天天来,莫不是为了照顾我的生意?”
老板憨厚地开着玩笑,白鸣风亦散漫地接茬。
“谁让老板做的馄饨一绝,让人吃了念念不忘啊!”
“白公子说笑啦!”
老板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默默给白鸣风多下了几个馄饨。
白鸣风佯装没看见,心安理得地接受。
毕竟他这话也不全然是恭维之语,否则这街上煮馄饨的商贩那么多,为何他偏偏选这一家呢?
吃完馄饨,他又撑起伞往旁边的医馆去。
抓完药后沿着来时的街道直走,拐个弯儿就到了家门口。
来回路程尚且不到一刻钟。
白鸣风提着药包进门,穿过半大不小的院子,将伞收束好放在房间外的廊下。
抬头跨步正要进门,却与一双清冷的眼眸相对。
他徐徐笑起来,语气散漫而感慨:“醒了。”
步竫舟眼中没有丝毫惊讶,平静到宛如一汪死水。
从他睁眼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一定是白鸣风来了。
他探过宁君哲的脉搏,明显却并不那么有力。
有了上一次的死而复生,他不确定这一次,阿哲又能陪自已多久。
步竫舟坐在双目紧闭的宁君哲旁边,一双大掌牢牢握住对方的手,自说自话般呢喃。
“窗外的雪,下得和我在梦里与阿哲一起看的一样大。
白鸣风,阿哲他……还能陪我看多久的雪?”
白鸣风将药包放到桌上,答非所问。
“既然醒了,你的药就自已煎吧!”
他看向生无可恋的步竫舟,漫不经心地翘起嘴角,语调轻快。
“还有,别诅咒我的病人,等他醒了,说不定比你还能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