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寻知道他在看自已,所以他憋了一会后才抬头看他,随后看到裴则迹抓着一把蒜一脸无措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会剥蒜吗?”
裴则迹观察了一会手心里一颗颗白花花的蒜,得出结论:“把皮剥了就行。”
“嗯,对。”贺寻随后轻点了点地上的盆,“剥好丢盆里吧。”
裴则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将蒜放在地上,随后拿起一颗观摩了一会后,就开始上手剥皮。
两人一个挑葱,一个剥蒜,背景音乐是电磁炉和抽油烟机运行的声音。
裴则迹平时话很少,这种情况下贺寻要是不开口说话,那两人除了沉默也没第二种情况了。
贺寻想问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裴则迹又怕他知道那天晚上自已做出的事。
两人之间的氛围诡异又和谐。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蔡叔和蔡阿姨两人回来了,一打开门就看到家里两个年轻人,“来了啊,诶,还有一个呢?”
裴则迹知道他说的是陆申,解释道:“他有事回去了。”
裴则迹今天穿的很随意,但对于蔡叔这种经常关注财经新闻的人一眼就确定了他是谁,快速换好鞋后还去厨房洗了个手走回来,很正式的跟裴则迹握手,“裴——”
“小裴,蔡叔好。”
裴则迹快他一步介绍自已,今晚是庆祝蔡奶奶康复的家宴,在这种情况下还叫那么正式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
“啊?噢!好、好。”
蔡叔愣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虽然明白裴则迹的意思,但那句“小裴”终究还是没敢真的叫出口。
蔡阿姨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后拿着酱油也进了厨房,留下他们仨在外面干瞪眼,原本是两个人沉默,现在多了一个在自已家都很局促的人。
贺寻把葱挑好后又顺手衔接上剥蒜的工作,蔡叔一个人尴尬的坐在一旁,感觉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然后开始了尬聊:“小贺平时在家经常下厨啊,看你挺熟练的。”
“还好吧,比不上蔡叔你做早餐的手艺,在学校的时候天天吃你做的早餐,嘴都养叼了啊。”
贺寻真正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那张嘴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欸,欸,我自已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也就能吃而已,你要现在想吃我也能做。”蔡叔禁不住夸,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不行,我还得留着肚子吃奶奶做的菜。”
“嗯?我听到有人说饿了啊。”
原本就没关紧的厨房门又被人从里推开了一些,蔡奶奶探出头来,“可以吃饭了,快去洗手。”
裴则迹跟各种各样的的人吃过饭,像现在这种家宴还是小的时候才会有,蔡奶奶今晚兴致很高,一直给两个小辈夹菜,自已也不多吃,只乐呵呵的看着他们,眼里的慈爱藏都藏不住。
贺寻很捧场,她夹什么吃什么,吃一口夸一句,乐的蔡奶奶嘴巴都合不上。
而裴则迹虽然话不多,但很有礼貌,有人夹菜都一一接着,要不点头,要不说谢谢。
一顿饭下来两人情绪价值给足,饭也吃饱了,走的时候蔡奶奶差点把人送到楼下,贺寻好说歹说才让他们留步,他们从电梯里出来那一刻,贺寻猛地松了口气,连紧绷的肩膀都垮了下来。
裴则迹被他的动静给吸引,他偏头看去,“怎么了?”
“只是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程序繁杂的一顿饭了。”贺寻摇摇头,见裴则迹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又接着道:“你倒是挺适应的。”
裴则迹:“习惯了。”
从电梯里出来是地下车库,贺寻不知道裴则迹的车在哪,只能跟着一块走。
等到走到车旁边时才发现,他又换车了,贺寻已经见怪不怪了,很自觉地拉开副驾车门上去。
贺寻住的地方离这不远,裴则迹都没用上导航就开到了贺寻家楼下。
贺寻解开安全带,下车前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他。
裴则迹看了眼白色纸袋,没伸手接,而是不明的看着贺寻,“什么?“
见他这样贺寻就知道,这人根本就不记得自已丢了件外套。
也是,他从不缺这些。
“你……落在酒店的外套,干洗过了,第二天就想还给你来着,但听苏苏说你出国了,今天就顺带带过来了。”
他说的是落在酒店,并没说这衣服到底是怎么落下的。
裴则迹凝视着白色纸袋出了会神,抿着的嘴唇动了动,“好。”
白色纸袋被接走,贺寻手里少了些分量,这段时间用来维系两人关系的物品交移完,贺寻收了手,手指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动了动,“裴则迹。”
裴则迹正侧身往车后座放外套,身体卡在驾驶座和副驾椅中间,听到贺寻的声音后视线往下一垂就看到了贺寻看过来的目光。
“那天晚上我喝太多了,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就记得你把我带到酒店,你衣服、是怎么留下的我也没印象。”
贺寻说到这停顿了一会,发现裴则迹还保持原动作看着他,他有些不自在的舔了舔唇,接着道:“我是说,如果我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不理智的事,你就当我喝多了胡言乱语,肢体也不受控制,反正我要是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你就当我喝多了,千万别往心里放。”
“……没有。”裴则迹处在暗处的眼帘颤了颤,他轻声说道:“你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反倒是我差点趁机冒犯你。
不理智的人是我。
情不自禁的人也是我。
不往心里放这件事也迟了,心……早就不受控制了。
“那就好。”贺寻低头揉了揉鼻子,“我酒量不好,那天也是、心血来潮约朋友喝酒,没想到一喝就没刹住车,没耽误你谈生意吧?”
“没有。”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
“好。”
贺寻开门下车很快就消失在楼道里,裴则迹一个人坐在车里看着车灯光线中浮浮沉沉的灰尘,那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裴则迹双手放在方向盘最上方,缓缓低头将额头抵在手背上。
“……阿寻。”
如叹息般的声音消失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