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六月,年中只有一件大事,裴则迹的生日。
生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不是简单在家里庆祝就算完成了,而是跟裴氏挂钩。
这件事一般都是由其他人操办,他只要负责过目一下邀请人员就好。
今天下班回家,裴家几个人都在等他吃饭,当然裴纪博不在。
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晚餐,几个佣人站在一旁,管家在倒酒,裴则迹抬手挡了一下自已的杯口,管家点了点头,随后有佣人上来将他的高脚杯换成了一杯果汁。
像这样几个人凑在一块在家里吃饭的情况其实很少,平日里裴则迹会有应酬,经常会忙到很晚才回来,而裴家的其他几个人,他们都有自已的交际圈。
刘依倩用纸巾擦了擦嘴,一一看过自已丈夫和裴霖双的表情后,轻声问道:“我听说小迹今年的生日宴是在家里办,我前些日子认识了一些刚搬来淐州的朋友,她们听说后也想过来庆祝小迹的生日。”
裴则迹只抬眼看了一下,不同意也不拒绝,“这件事我会让陆申联系您,你们敲定就好。”
裴霖双眼观鼻鼻观心,轻咳一声道:“平日里公司的事就够小迹忙了,这些小事就不要拿出来影响了。”
“就是。”裴纪涛附和道。
“是。”
刘依倩不高兴,这事分明是他们让她说的,到头来不懂事的还是自已,但她不敢表现出来。
餐桌上另外两个人跟透明人一样,完全没有在意几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裴纪涛的儿子裴则远,从小就知道这个家谁地位高,谁的话是绝对不能忤逆的。
裴苏苏,裴纪涛的女儿,家里最小的一个小辈,从小就害怕自已的表哥裴则迹,平日里除了必要的交流,从不主动跟他说一句话。
***
贺寻来淐州后兼职就没停过,每天除了兼顾学业和自已的写作外,还有雷打不动的兼职。
校内的一家早餐店是他从大一开始就在兼职的工作,店老板人很好,平日里也很照顾贺寻的朋友和室友。
今天贺寻照旧去早餐店兼职,今天没有早八的课,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兼职结束后再去教室会不会迟到。
可今天下班的时间要比以往提前很多,贺寻看着原本还想过来买早餐的学生看到老板在收摊后就往别家走。
“蔡叔,今天怎么收这么早?”
“哦,今天得去市医院。”蔡叔摘下厨用口罩丢进垃圾桶,他下巴上多了一条红色印子,“我妈生病住院了,身体里长了瘤子,不过还好不是恶性,但治疗的机器我排了好长时间了,我今天再去问问主任,看看还有多久轮到我们。”
“老太太性子倔,知道不是恶性后都不想治了,我们劝了好久她才同意,但单是机器的排队都排好几天了,说在医院待久了闹心,也就让她回家了,病还是得治,我们平时工作也忙,也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
蔡叔一边说一边满面愁容,说是去看看还有多久能排上,但要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轮到那他也没什么办法。
淐州的市医院,医疗技术必是没得说,许多疑难杂症在这都能得到救治。
从早餐店离开后,贺寻带着书直接去了教室,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树杈上早就已经空了的鸟窝,由各种树枝树杈组成的鸟窝里还剩下几根羽毛。
早上蔡叔说的那些话不知为何一直回响在他脑子里,让他不知觉的想到了自已爸妈。
当初要是他们也能有淐州的治疗水平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是那样的结果了。
现在再去想也没意义了,都过去了,他们能做的就是珍惜还活着的人。
贺寻看着手机里那串电话号码,咬了咬牙,还是拨出去了。
是裴则迹的手机号。
其实裴则迹根本就没有留联系方式给他,是那次还钱给他时的那个支付宝账号。
之所以打给裴则迹,是因为他有听室友说过,裴氏跟学校的医学系有合作,既然跟医相关,裴氏在淐州的地位又不低,或许蔡叔这件事他能帮上忙,哪怕用他的人脉打听一下都行。
贺寻拨出去的第一个电话并没有人接,然后他等了五分钟,又打了一个,这次接通了,可是电话那头却不是裴则迹的声音。
“喂,哪位?”
一个客气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贺寻拿开手机又看了眼手机号,确定自已没有打错了才问道:“请问裴则迹在吗?”
电话那头的陆申听到这人上来就直呼自已老板的大名皱了皱眉,语气不免有些生硬:“裴总在忙,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打错,不过不是本人接的电话。
这号码是工作号吗?
贺寻没想太多,只接着道:“好,那麻烦等他忙完了跟他说一下,有个叫贺寻的人找他,谢谢。”
本人忙的话,帮忙接电话的助理应该也不闲,贺寻说完这句话后就很“善心”主动挂了电话,他丝毫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陆申听到最后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陆申动作有些僵硬的拿开早已被挂断的手机,不远处他的老板,正在跟客户谈工作。
而他,拿着老板的外套,接了老板手机里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给很有可能是他老板枕边人的人“脸色”看。
他何德何能啊!
完了,这要是被他老板知道了他八百张嘴都解释不清啊。
话说老板,贺先生的手机号你为啥不备注啊!
陆申内心在狂吼,连打理得当的头发都掉了一绺下来。
还有解救的办法吗?负荆请罪够吗?
陆申没能等到真的负荆请罪那一刻,战战兢兢又勤勤恳恳的跟着裴则迹跑了一天,从裴家到裴氏,然后又从裴氏到客户那,等真正空下来的时候裴则迹已经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副驾的陆申把今天的工作做了一个汇总跟他汇报完后,小心看了他一眼说道:“裴总,今早贺先生给您打了电话,当时您在忙,他也没跟我说具体有什么事,就说您有空的时候回他一个电话。”
陆申在说到“贺先生”三个字时裴则迹就睁开眼了,像是也没想到贺寻会给自已打电话一样。
“嗯。”裴则迹应了一声,然后拿过手机,先给今天呼入的那个手机号添加了备注后才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