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电磁炉运行的声音停了,厅堂里的地面上还有火烧过的痕迹。
江越辞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他紧紧抱着贺寻,不停的道歉:“我要是不跟他们说,不打那个电话,不同意他们来,外公外婆就不会这样了。”
“我要是早知道我爸会那么早到,我就不会把她带回家了。”
“我要是再等等,再忍一忍,暑假就可以过来看他们了。”
贺寻仰着头,本意是想止住眼泪,但不怎么奏效,眼泪还是从眼角滑落了,他轻轻拍了拍江越辞的后背,“不怪你,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江越辞爆发的情绪像是开闸的洪水,把连日以来的悲伤全发泄了出来,一边语无伦次的道歉,一边止不住的哭,贺寻胸前的衣服都被他哭湿了。
到最后江越辞发泄太多,直接拥着贺寻睡了过去。
贺寻把他抱到房间里,安置好他后,又下楼把他的那份饭菜留好。
吃过晚饭又洗漱好后,贺寻一个人坐在厅堂里,看着外面星光闪闪的夜空,身后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贺寻回头去看,是贺莹。
她手里拿着两瓶酒,还有一副牌,问他:“反正睡不着,一起来。”
贺寻俩手撑着膝盖站起身,“我酒量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好,那就练呗,多喝几次就好了。”贺莹直接席地而坐,咔咔两声打开了酒瓶。
“要练也不是现在练,要是小辞半夜起床出来,那不得往我身上踩啊。”
是的,他俩现在坐在人家房间门口,也不开灯,只打着俩手机的手电筒。
贺莹切了一声,把牌丢给贺寻,自已抱着酒瓶喝了起来。
半夜江越辞还真的醒了,他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间门,然后低头一看,自已房门口的地上坐着俩人。
“嗯?醒了?“
一个喝了两瓶酒还看不出醉意的贺莹,还有被贺莹贴了满面纸条的贺寻。
江越辞有些懵的看了看外面的天,变天了吗?
贺寻看着他那样笑的不行,一手撩开挡着嘴的纸条:“放心吧不是做梦,楼下冰箱里给你留了晚饭。”
“哦。”江越辞愣愣的抬了抬腿,不知道该往哪走,“我、我下楼。”
贺寻盘着腿往前挪了挪,“下呗。”
贺莹往地上丢了个炸,然后一掌拍亮楼梯的灯,“我又赢了。”
贺寻看着手里根本没出几张的牌,往前一丢,“不来了,脸上没地贴了。”
贺莹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两人对视一眼后悄无声息的下楼,看到了在冰箱里拿饭菜的江越辞。
贺莹捣了捣贺寻,“怎么样?有什么不一样的嘛?”
“没有。”贺寻摇了摇头,“哭出来就好了,前段时间那样憋着,我是真担心出什么事。”
贺莹啧了一声,“他怎么就抱着你哭啊,在我面前就强撑着。“
“那是因为我俩有默契,不然哪能刚好,我刚好出去,他刚好绷不住了。”
他俩躲在楼梯上蛐蛐人家,丝毫不管会不会被发现,当然江越辞也很给面子的假装没发现。
贺莹后来又待了几天,把假期全用了之后回去上班了,贺寻成功收到了淐州大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给拍了张照,跟江越辞下午溜达到后山时,把那沓照片都烧了。
整个暑假,贺寻每天都跟江越辞待在一块,直到假期结束,贺寻把人给送到了高中学校门口后才重新踏上去往淐州的征程。
学校的所有事情都办好后他去了一趟那个小单间,打开门后里面的布置没怎么变过,他放在屋里的所有行李都盖上了布,没有沾上灰尘,贺寻收拾了一下,把一些还能用上的准备带回学校。
贺寻拿上两把钥匙去找房东退房,押金退还的时候竟然多出几个零。
贺寻还以为是她按错了,正准备退回去,哪知房东按下他的手,“不用了,你回家那天,又个人找到了我,说是你的朋友,他说你的东西暂且先放在这,不确定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就给这间屋子续租了五年,等你回来,还有,他留了封信给你。”
贺寻有些惊诧,愣了片刻后才接过那封信,“……谢谢。”
“哎呀,不客气,东西你慢慢收,出去的时候把门给关好就行,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哈,下次再租房还找我,给你打折。”
房东招呼一声后就走了,贺寻拿着那封信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后才打开。
信的内容不多,但信息量不小:
抱歉给你带来的困扰,还有谢谢,如果需要帮助或者要找我,带着这封信来淐州城南区裴家。
落款是三个苍劲有力的名字:裴则迹。
裴家?
贺寻虽然没有专门研究过淐州的主要关系网,但在学校报到时也听其他人谈论过,裴家在淐州地位不容小觑。
想来,能让裴家人豁出性命去保护的人应该也不是小人物吧,那个小幽灵也不知道是惹上什么了,让人给追成这样。
贺寻没在小单间里没待太久,他叫辆车把东西统统送到了学校,信被妥善收着,那笔五年的房租他没打算要,准备找个机会还回去。
***
裴则迹又梦到贺寻了,准确来说,是那种猝不及防的失重感。
他参加过专业的训练,这种四层楼的高度他不是没跳过,但那是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可那一次,却是毫无防备的一次下落。
他会经常性的梦到自已身处一个黑暗的地方,没有一丝光,但心里却有一个倒计时在不断催促自已要赶快找到出口。
他每次一迈出脚步,都会忽然踩空,然后急速掉落,这时自已的手腕就会被人抓住。
他周围依旧是黑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个人就是贺寻。
被拉上后他耳边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的声音,都是在数落他,这时的裴则迹会安静的听着,因为他总感觉在那些声音中有属于贺寻的声音。
其实这个梦很简单,但一直让他念念不忘的是贺寻也踩空掉落了。
准确的是他在自已面前有意的往下跳,那时的自已会下意识的伸手去捞,但无一例外,每次都差一点。
往往这个时候裴则迹就会醒来,看着自已空落落的手。
今天裴纪博回裴家了,他不常回来,平时下班后去会疗养院陪裴则迹的母亲陈意。
陈意在几年前发生了意外昏睡不醒,医生判定为植物人。
没人知道陈意发生意外那天见过谁,他们调过监控,也把那天经过那一片的路人找到了,问了一圈,没发现任何有问题的地方。
裴则迹从房间出来后去了餐厅,家里其他的几个人都出去各忙各的了,他吃完早餐后被裴纪博叫到花园,说是有事要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