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小巷很窄,只能供三个人并肩走,地上湿漉漉的,墙角还有绿色的苔藓,顶上有延伸出来的雨棚,阳光只能从雨棚的缝隙里洒下来。
裴则迹就站在那一线阳光下,光像一支画笔,沿着他眉心往下滑过他的人中再到他紧抿的嘴唇。
忽然,那条笔直的明黄色线条开始有了弧线,是裴则迹动了。
他松开抓着厉玹川的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刀打开,他反手拿刀横放在胸前,眼里充满了戾气,直直盯着眼前四个人。
那些人充满玩味地笑了笑,一个个动肩甩手向他走过来。
“早听说过裴家人很能打,今天就让我看看,到底有多能打。”
双方力量悬殊,裴则迹没想过要把他们全解决掉,但既然被他们看到了,就轻易走不掉了,那就让他们没法追。
裴则迹率先出拳,裹挟着风直迎走在最前面那人的面门,拳头伸到一半,被那人反手用手掌抵住。
“嘿,小孩,你还得练练。”
裴则迹不听他废话,一脚踩上他扎着马步的膝盖,抬起另一只脚直直踹向他后面那人的鼻子。
“啊!”
那人还没来得及靠近就痛苦的捂着鼻蹲下了身,裴则迹踢出去的脚又快速平移撞上抵住自已拳头那人的太阳穴,随后一个翻身落回地面。
既然力量比不上,人数也比不上,那就用技巧取胜。
像线条一样的阳光又重新落回裴则迹身上,他目光冷峻,如冰刀般逼人,寒气四溢,显露浓浓的杀意,眼神锐利如鹰隼。
滴答。
裴则迹手里的刀不知何时沾上了鲜红的血,刀尖上汇集上的血液随着他有意的挑动,刺眼的红就这样落在地上的水坑里,像颜料入水,很快就消散在水里。
“啊啊啊啊啊!”
那人挡住了裴则迹的一拳,但没挡住他快如鬼魅的刀,下颌线上多出一条不停流血的刀口,从耳垂处延伸至下巴,接近十厘米的刀口!
走在后面的俩人忽地顿住了脚步,互相看了看,眼里的犹豫没逃过裴则迹的眼睛。
小巷的两侧是年代久远的木质门扉,都紧紧关着,上面有斑驳的痕迹,是岁月走过的印记。
远处传来行人说话的声音,厉玹川惨白着一张脸往后退了退,因为他看见裴则迹也往后撤了一步,随后倏地往前冲过去,以跪在地上的那人的肩膀为踏板,腾空身体借力踹向后面那两人。
一阵风吹过,带动着巷口那棵常青树的枝叶沙沙作响,仿佛是大自然对这隐秘角落的低吟,巷子里打斗声不绝于耳,急促的脚步声,如雨点般落下的拳头,惨叫声、闷哼声充斥在耳边。
厉玹川双手在发抖,在他看到裴则迹被他们偷袭成功时眼眶都红了。
这场战斗没持续多久,因为裴则迹看出来了他们在有意的拖着他,不管是想要消耗他的体力还是等着救援到来,这对他来说都是不利的。
他们没在裴则迹手下讨到好,但裴则迹也没好到哪里去,手里的刀已被鲜血浸透,地上的水坑早已从透明的水变成红色。
“走!”
裴则迹一脚踢掉还想来抓自已脚踝的手,用另一只手抓着厉玹川就跑。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刚逃窜的那天,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能不停的跑,不管前面有什么,都不能停下。
他们逃离了那条小巷,没过多久,混乱的脚步声又传来,巷尾跑进一群人。
“人呢!?”
下颌被划了一刀的那人撑着膝盖勉强站起身,嘴角青青紫紫,“跑、跑了……”
“废物!你们四个都打不过吗!”
刀疤男快步走过来把刚刚爬起来的人又一脚踹倒。
“六哥。”
忽然,刀疤男身后传来其他人的声音,刀疤男侧过身靠墙站着恭敬低头,额头上开始不自觉地冒汗。“六、六哥。”
“人跑了?”
被称为六哥的那人戴着黑色的帽子,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一张嘴。
额头上的汗沿着脸颊流到了下巴上,刀疤男又低了低头,“是、是。”
“那还愣着干嘛啊!找啊!”
六哥忽地提高音量吼出来,整个人气的在发抖。
“是!”
一群人不管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全都一窝蜂的跑出去,刀疤男还留在原地,他小心的看了眼面前的人,“六、六哥,他们跑不远的,我听派出所那人说裴则迹那小子生病了,刚刚打架绝对受了伤,厉玹川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们跑、跑不远的。”
六哥冷笑一声,转头看他,伸手拍了拍刀疤男的脸,“我现在不愿意听这些了,我只想看到人!两个活人!你懂吗!”
“是、是!我、我知道!”
刀疤男声线在不自觉地发颤,地上红艳艳的血迹提醒着他轻看裴则迹这件事是个多大的笑话。
阴暗的小巷里暗潮汹涌,而被阳光照耀得到的地方一片祥和。
今晚的贺寻又给贺莹打了个电话,这几天她居然一直在家,问了才知道今天爸妈听到江越辞受委屈后都坐不住了,要来找自已外孙。
江越辞白天得在学校上课,只有晚上才能回来,贺莹不可能就那样放任两个老人待在不熟悉的地方,也就用了攒下来的年假,顺便陪着他们。
今天贺家二老刚刚到,外孙还没见到,就已经把房子里处处不好的地方一一点出来了,贺莹忙了一整天,平日里大扫除都没这么全面。
“呵,你就偷着乐吧,有爸妈给你指导,总比你跟个无头苍蝇一样自已摸索要好。”
贺寻今天带了笔记本来,但现在也没心思写东西了。
“行了行了,我跟你这样说是提醒你下次过来记得先帮我打扫卫生。”
江越辞已经回来了,现在正跟两个老人凑一块不知道说什么,贺莹就拿着手机跟自家弟弟打电话。
“凭什么我打扫。”
“凭我平时工作忙,小辞还得上学。”贺莹说的理所当然。
“那看我心情吧。”
两人又随便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贺寻看着摊开的笔记本又烦躁的给关上了,今天店长没有提前来,贺寻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忽然余光中注意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在便利店的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有个小小的身影,是那个小孩,他正眼巴巴的看着贺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