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过那场雨后,今天就迎来了大晴天,同样,晚上的温度也升高了一些。
贺寻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小孩,随后又看了眼放临期面包的货架,贺寻站起身打开门朝他说道:“今天没有面包。”
小孩焦急的摇了摇头,手里紧攥着衣角,“他生病了,我们没有药,求求你救救他!”
贺寻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对他说的话存疑,也有犹豫,两者交织在一起,让人难以捉摸。
他知道小孩说的那个人是指另一个人,那个将他紧紧护在怀里的人。
不知道他们这几天去哪了,平时贺寻上下班都会有意的经过那条小巷,但都没看到过他们。
小孩身上脏兮兮的,脸上还有泪痕,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自已。
贺寻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便利店暂时锁了跟着他过去了。
小孩跑在他前面给他带路,贺寻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兜着床单靠墙坐在地上的人。
裴则迹紧紧裹着床单发着抖,见跑走了的厉玹川又跑回来了蹲在自已面前,当下也不管自已不舒服了,伸手抓住他,质问道:“你去哪了!?”
厉玹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抓的往前一趴,就那样直直跪在他面前。
即使生着病,裴则迹还是敏锐的听到了向他们靠近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掰着厉玹川的肩膀,将他扣在怀里,警惕的看向贺寻。
即便贺寻给过他们吃的,但裴则迹也没打算就这样轻易的相信他。
现在的裴则迹完完全全是在强撑着,他的确生病了,在小房间里的咳嗽并不是装的,下午打的那一场架身上多了不少伤,虽然没有见血,但这无疑是给他的病躯雪上加霜。
裴则迹额头上都是汗,嘴唇干裂,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见贺寻还在继续靠近时,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刀横在他面前,眼神死死盯着贺寻。
跟狼一样,不过现在是生病的狼。
贺寻心想。
贺寻没再继续靠近,在距离他们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看了一会后又看向被扣在怀里的小孩:“他不想治。”
厉玹川听到后不干了,他好不容易叫来的人,怎么能不治呢!
厉玹川立马扒下裴则迹手里的刀,解释道:“是我求他来的,你生病了,不治会死的!”
裴则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被厉玹川那样一抓,手里的刀就脱手掉在地上,叮啷哐啷地声响在在巷子里回荡着。
最后一丝力气耗完,裴则迹脱力靠回墙上大口喘着气。
贺寻蹲下身借着巷外的灯看向他,“还能起来吗?去医院。”
裴则迹干咽了一下,紧闭着眼,眉头紧锁着,沙哑着声音回答:“不去。”
厉玹川抬头看了看裴则迹,然后从他怀里爬出来,“我们不去医院。”
贺寻有些无语,但见他们的行踪和行为确实是一个谜后,接着问道:“那好,去诊所。”
裴则迹已经难受到说不出话了,他只摇了摇头,厉玹川很自觉地接过翻译的工作:“我们也不去诊所。”
贺寻气笑了,“不去医院也不去诊所怎么治?我又不是医生,难道还能凭空治好你?”
贺寻语气有些急了,裴则迹听出来了,他缓缓地睁开眼看了他一会,最后又实在难受,没撑多久又闭上了。
贺寻差点当场翻白眼,这人年龄不大,怎么这么倔呢?
“药店,药店总行了吧,药店这个点没什么人。”贺寻说完后在心里叹了口气,接着道:“药店也不去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你自生自灭吧。”
裴则迹还没说话,厉玹川倒是着急了,他拉了拉裴则迹的衣服,“我们去药店吧,他说没什么人。”
贺寻看了一眼着急的小孩,“没人会凌晨出来买药,有病早去医院了。”
贺寻纯纯在内涵他,但厉玹川听不懂,裴则迹现在也没空思考了。
“去不去一句话,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贺寻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他出来时给老板发过消息的,说是回去一趟有事,很快回来,但不代表今晚一晚都耗在这。
裴则迹勉强拉回理智,皱着眉点点头:“嗯。”
贺寻站起身,“行,走吧。”
听到他终于松口了,厉玹川立马爬起来,裴则迹也颤颤巍巍站起来,都这样了,他也没把那张黑色的床单给放下,依旧死死兜在头上。
更让贺寻震惊的是,厉玹川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张缩小版的床单有样学样的兜着。
贺寻看着身后跟俩幽灵一样的人,有些咬牙切齿:“这破床单就不能放下吗!?”
裴则迹已经没有力气回复他了,能站起来就很不错了,他只紧了紧抓着床单的手,用行动回复他。
裴则迹说不了话没关系,厉玹川可以,他也紧紧抓着床单,摇头:“不能。”
贺寻彻底无语了,等他们都站好后,他才发现,裴则迹其实跟自已差不多高,“走吧。”
贺寻走在前面带路,身后跟着俩幽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大半夜不睡觉起来遛鬼呢。
裴则迹走的很慢,他现在头重脚轻的,每走一步都得晃一晃,厉玹川走在他旁边尽可能的扶着他。
贺寻都已经走出巷口了,回头一看,那俩幽灵才走出几步远。
这么走得走到什么时候去啊。
贺寻重新回到他们前面,看着这一大一小,真想把刚刚决定离开便利店过来的那个自已踢回去。
真的是闲的没事做了。
哎,算了,来都来的,人病号都站起来了,总不能现在跟他们说自已反悔了吧。
贺寻默默叹了口气,蹲在他面前,“上来,我背你。”
不知为何,裴则迹听到这句话后浑身一顿,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个第三视角,他看见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在暴雨如注的深夜里。
“……不用。”
这时的裴则迹语气已经比刚刚好多了,但贺寻没听。
管他用还是不用呢,话只说一遍,开玩笑,他的好脾气都只给了一个人,那就是他外甥。
这俩幽灵是谁啊,大爷我难得发散一下善心,还轮到的你拒绝?
贺寻面无表情的起身一手放在他后背,往前轻轻一推。
裴则迹的视线里本就混乱,这下是彻底乱成一团了。
本就头重脚轻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前倒,被贺寻的另一只手给拦住才不至于倒地上。
在叛变的小幽灵帮助下,贺寻背起了裴则迹。
刚刚迈出去一步时,身后那人还在做着无谓的挣扎,不过贺寻一律当作没看见。
裴则迹身上有很多伤,这样压着很疼,他紧紧皱着眉,肌肉紧绷着。
借着这持续不断的痛意,他勉强拉回一些理智。
眼睛渐渐睁开,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个后脑勺,能感受到自已的膝窝被人稳稳勾住。
他们一步一步的离开了那个狭小又昏暗的角落,街边还有一些店铺还没关门,招牌上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他居然在一个陌生人的背上感觉到了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