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舟剪好了视频，他甚至懒得写文案，就这么光秃秃地发到短视频平台上了。
就让大数据将他的入职VLOG推送给有缘人吧。
视频一经发送，就有几个死忠粉发来了评论：
-“第一！先评论后看。”
-“好棒的舞团！恭喜小舟找到新工作！”
-“小舟今天直播吗？”
大部分的评论都像第三条一样，明里暗里地催俞小舟直播。
俞小舟今天确实有直播的心情，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会。
俞小舟再次拿起手机，点开他和华青鹤的聊天框。
怎么还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华青鹤打字这么慢吗？
为什么不发语音啊？
微信电话也行啊？
俞小舟有些烦闷。他刚给华青鹤发去消息的时候，心里异常激动，以至于他直接把手机给关机了——他根本不敢看聊天框。
等俞小舟心情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他才重新开机，看着华青鹤慢慢地输入着回复。
慢慢地，输入了半小时。
这人不会打字打睡着了吧？
俞小舟想不明白，索性将手机放到一旁。
他打开补光灯和镜头，测试了一下麦克风后，开始直播。
“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来到小舟练舞室。”俞小舟一如既往地说着开场白。
“我刚才发的VLOG大家都看了吗？是吧，我也觉得我的工作环境很好……今天我遇到了很多趣事，我给大家分享一下。”
“嗯，没错，我见到了我的偶像。他虽然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但我也挺喜欢的。”
“不是那种喜欢……你们在说什么。”
“好了，让我们进入正题吧。今天我想教给大家芭蕾舞的基本手位，很简单的，我先给大家跳一段。”
……
忙活了好一阵，俞小舟才下播。
今天是他第一次在直播的时候跳芭蕾舞，其主要原因在于空明现代舞团会用芭蕾舞作为舞者的日常基训内容。
为此，俞小舟特地去熟悉了一下。
然而观众们似乎不太爱看这么高雅的东西，今天的直播数据下降得厉害，收益也少了很多。
俞小舟知道这是下沉市场的大势所趋：大家只爱看碎片化的、吸睛的、炸裂的内容。因此每次俞小舟跳街舞，都会因为舞种快节奏的特性，吸引到不少新粉丝。
在俞小舟看来，阳春白雪的芭蕾舞也好，下里巴人的街舞也好——它们没什么区别，更没有孰优孰劣之分。
只不过，对于那些不了解舞蹈的人来说，他们更倾向于对芭蕾等传统舞种望而止步，因为他们会认为自已可能看不懂。
俞小舟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大众对于舞蹈的认知程度还不够。虽然说这几年由于各大舞团纷纷推出了不少优秀舞剧，以至于传统舞蹈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回暖，但它依旧是小众的、无法破圈的。
俞小舟有着说出来或许有些可笑的野心：他想凭借自已的一已之力，让更多人了解到舞蹈，了解到空明现代舞团，了解到黄爸冯妈、云念卿、华青鹤……
——和俞小舟。
直播完毕，俞小舟觉得华青鹤哪怕手速再慢，也应该码完回复了。
于是他满怀期待地点开自已和华青鹤的聊天框，看到自已收到了一堆信息。
俞小舟感觉有些奇怪，他直接拉到了最上面，发现华青鹤发来的第一条回复，竟然充斥着一堆乱码：
【华青鹤】：关于你的第一个问题，这也是我认为《长恨歌》在编剧上最不足的地方，它过多地强调了男女主之间的感情，而且结尾的悲剧处epelaal啊好想吃火锅底料
【华青鹤】：就算是OK你玩吧握握手wejskdk
【华青鹤】：不好意思！手机被猫抢走了！
【华青鹤】：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事实真的如此。
【华青鹤】：[图片]
【华青鹤】：给你看看罪魁祸猫。
俞小舟点开图片，发现那是一只剪了耳的非常胖的橘猫，它正趴在华青鹤的腿上，猫视眈眈地瞪着镜头。
这只猫是华青鹤养的吗？俞小舟带着疑问，仔细看了一遍照片。
好像不是，华青鹤照片中的地砖不像是家用的。
那就说明华青鹤是在户外给他回消息的。
华青鹤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家？难不成是有什么事？自已是不是真的打扰到他了？
应该也没有，华青鹤真有什么事的话，估计也不会闲下心来撸猫。
俞小舟定了定神，接着往下看去。
【华青鹤】：小舟？
【华青鹤】：怎么没回复？
【华青鹤】：真的很对不住，原本打了一大段话，都被这只大鸡腿给踹没了。
【华青鹤】：这样吧，明天我不是要请你吃晚饭吗？到时候我再把我的回答告诉你吧。
【华青鹤】：毕竟，我觉得有些话当面讲的效果会更好。
俞小舟飞快地敲着字。
【俞小舟】：抱歉刚刚有事没看手机。
【俞小舟】：可以的，那就明天见，谢谢你。
【俞小舟】：……大鸡腿是那只橘猫的名字吗？
俞小舟其实思考了很久才选择发送最后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或许就没有那么公事公办了，但考虑到是华青鹤先分享生活的，所以俞小舟应该也不算越界了吧？
他们之间有界吗？
倒不如说这所谓的“界”都是俞小舟妄自添加的，他太看重前后辈之间的差距了，然而华青鹤却根本没有这种芥蒂。
他就像是……把俞小舟当成他新认识的朋友一样，同他兴致勃勃地分享起日常。
朋友吗？
俞小舟不知道自已和华青鹤是否算得上朋友关系，但他确实挺想和华青鹤做朋友的。
——这样，他们就是平等的、并肩的、共患难的。
华青鹤隔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给俞小舟回复，俞小舟本以为他可能忙事情去了，谁知正当俞小舟准备去洗漱之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微信视频通话的铃声。
俞小舟慌张地点开手机，本想直接挂断，却发现来电人是华青鹤。
于是俞小舟胡乱地理了理头发。
……真的要去剪一剪刘海了。
俞小舟怀着忐忑的心，点下了接听键。
和他想得有点不一样，他没能见到华青鹤那张美丽的脸，占据了对方整个屏幕的，是那只胖橘猫。
看来华青鹤没开前置摄像头。
俞小舟刚觉得有点遗憾，就听见手机里传来了华青鹤温和的声音：
“你说得没错，大鸡腿就是这只橘猫的名字，因为它胖得像一只大鸡腿……不过这名字是我单方面取的，这只猫似乎并不认，我每次这么叫它，它都不理我。”
“哪有当着猫面说猫胖的，”俞小舟笑着说，“真的不理人吗？我试一试。”
说罢，俞小舟就喊了好几声“大鸡腿”，橘猫依旧安静地趴着，岿然不动。
“看吧，”华青鹤说，“它就这样。”
“青鹤哥怎么还在外面啊？”俞小舟通过手机屏幕，看见了华青鹤那边的喷泉。
“回家里也就是宅着看电视，怪无聊的，不如在小区里社交一会，”华青鹤说，“哎呀，煤气罐来了，我带你见见它。”
“煤气罐？”俞小舟挑了挑眉。
“是一只奶牛猫。”华青鹤移动着镜头，他那边的光线不太好，以至于俞小舟根本看不见什么奶牛猫，只能见到瞪得像铜铃的冒着绿光的一双猫眼。
“是不是看不清？”华青鹤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煤气罐它特别喜欢吃零食，如果不给它食物的话，它一般就不会靠近你……不过没关系，我可以骗骗它。”
华青鹤蹲下身子，搓了搓手指，朝着煤气罐“嘬嘬嘬”了好几声。
煤气罐信以为真，蹦跳着跑到华青鹤面前，发现对方压根没带食物后，便恼怒地“喵”了一声，愤然离去。
俞小舟笑出了声，“你也太过分了。”
“哎，没事，煤气罐的智商不高，明天它就不记得这事了。”华青鹤说。
“你们小区很多猫吗？”俞小舟问。
“不多，也就这几只，”华青鹤缓缓道，“大多数猫都被领养了，就剩大鸡腿和煤气罐这两只。它们不适合家养，绝育后就放归回小区了。现在它俩就是咱小区的恶霸，天天骗吃骗喝。”
“真好啊，”俞小舟看着大鸡腿慵懒的身影，“我也挺想养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