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当歌手的舞者不是好舞者。俞小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切身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食堂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全部落了座。原先打饭的窗口被专门清了出来，当做表演的舞台。
舞台的正中央放着一台自带屏幕的KTV机，周遭还散发着彩虹光，衬得食堂的气氛诡异又迷离。
“诸位！”云念卿开启了麦克风，向大家喊话道，“感谢大家参加我的三十二岁生日派对，愿大家今晚都能玩得开心！”
华青鹤吹了一声口哨，给云念卿助了助兴。
“那就由我这个主角，给大家献唱一首吧！”云念卿迈着猫步走上舞台，唱起了她刚才练习了很久的《雪落下的声音》。
其实云念卿认真唱起歌来，也不至于跑调，她的气息挺足，就是有点大白嗓。俞小舟有种预感，云念卿可能是在场的人中唱歌水平最高的那一个。
云念卿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表演着——她似乎很喜欢这首歌，因此唱得格外动情，尤其是那句“仿佛是你贴着我叫卿卿”。
俞小舟想到了什么，他低声问华青鹤道：“是不是以前胡沉吟会管云念卿叫‘卿卿’？”
“嗯哼。”华青鹤说。
俞小舟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等会要上去唱歌吗？”华青鹤问他。
“不了吧，我不会。”俞小舟说。
“这里就没有人会唱。”华青鹤鼓励着他。
俞小舟仔细考虑了下，“还是算了，我不太喜欢。”
华青鹤便不再强求俞小舟，他举起手机，帮云念卿录了个像。
“你不去唱吗？”俞小舟问华青鹤。
“我无所谓，”华青鹤说，“今天来了那么多人，但麦克风只有一个，我还是多留点机会给真正爱唱歌的人吧。”
“真正爱唱歌的人应该也不会来我们舞团吧。”俞小舟说。
“也对，”华青鹤说，“怎么我们舞团就没有唱跳俱佳的人呢？说不准还能送去选秀……”
“什么选秀？”路澜转过头。
“华青鹤在给我们谋第二条出路。”俞小舟说。
“选秀好啊，可以当大明星！”路澜憧憬地说，“去年那个挺火的女团选秀节目，我还参加过海选呢！结果第一轮就把我给刷掉了。”
“有眼不识泰山！”华青鹤说。
路澜得意地摇了摇腿，“不过选秀节目没选我也挺好的，不然我也不会来到这里。人生有那么多条岔路，唯一能走好的，就是脚下的这条。”
云念卿唱完后收获了全场的掌声，她夸张地谢了个幕，将麦克风递给了某个跃跃欲试的男舞者后，便回到了她的座位上。
“唱得不错，”华青鹤对云念卿说，“我给你都录下来了，一会发给你。”
“谢谢。”云念卿说。
“念卿，”冯以歌柔声说，“生日快乐，这是我和黄越给你准备的礼物。”
冯以歌话音未落，黄越便端出了一个大纸盒。云念卿满脸欣喜地拆开了礼物，发出了一句惊叹。
“天啊！你们怎么买到的！”云念卿直接抱住了冯以歌，“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俞小舟好奇地站起了身，打探着云念卿收到的礼物。
箱子里面放了好多周边制品，立牌徽章毛绒应有尽有，上面的图案正是云念卿之前让俞小舟帮忙抽的那个绿毛大美女。
“其实我还挺担心你不会喜欢呢，”冯以歌揉着云念卿的头，“我看你手机壁纸都换成别的角色了。”
“妈妈你别管我，我只是有点三分钟热度，偶尔会爬墙搞别的角色，”云念卿声音里带了些哭腔，“我还是很喜欢绿毛的，特别喜欢！她是我的本命角色！”
“你喜欢就好，”黄越欣慰地说，“以歌给你挑了好久的礼物，生怕因为自已不了解而买到盗版，还专门去网上找了个年轻人咨询，把对方都给吓到了！”
“妈妈辛苦了！”云念卿说。
“这算什么！”冯以歌说，“喏，你看，小舟也给你送来礼物了。”
俞小舟也是被当下的氛围所影响，觉得这是个送礼的好时机，因此他也将礼物盒拿了出来。
“云念卿前辈，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感谢你的照顾。”俞小舟双手将礼物递给云念卿。
“太客气了！”云念卿笑着拆开包装，神情激动地看着盒中的口红。
哦不，口绿。
她小心翼翼地旋开口绿，往手背上试了试颜色。
“太炫了！”云念卿喊道，“小舟！你也太会挑了！我现在就要将它涂在我的嘴唇上！”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云念卿甚至不愿调出前置摄像头，就这么胡乱地涂着口绿，一脸滑稽之相。
路澜也顺势送去了她的礼物，她挑选的是一顶夸张的帽子，云念卿爽快地将其戴在头上。
“我是愚人之王！”云念卿大喊道，“求你了，给我水喝！”
黄越笑着给云念卿递了罐啤酒，“只有酒，喝吗？”
“喝！”云念卿豪迈地开罐畅饮，又因为喝得太快，被呛得咳了好几下。
冯以歌连忙拍着云念卿的背，担忧道：“你没事吧？”
“没事！”云念卿说。
“你悠着点，”华青鹤对云念卿道，“别喝醉了。”
“一口而已！不至于！”云念卿擦了擦嘴。
“哟，是谁上回喝酒，刚喝完一瓶就醉得不成样子，拉着我说了半小时的……某个人？”华青鹤挑眉。
“你个两杯倒的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一杯倒！”云念卿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
啤酒度数低，但云念卿已然达到了微醺的境界，她有些晕乎乎地说：“不够，都不够……我想要一艘宇宙飞船……”
华青鹤悄悄和俞小舟说：“再等五分钟，云念卿绝对会和你三句话不离胡沉吟。”
俞小舟不用华青鹤提醒，都能猜到云念卿醉酒后的状态会是什么样。
“你两杯倒？”俞小舟问华青鹤。
“夸张了，”华青鹤说，“发挥稳定的话，我一般还是可以撑到第三杯的。”
或许是对自已的酒量有着充分的自知之明，华青鹤滴酒未沾，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和云念卿插科打诨。待云念卿彻底醉了，放声大肆谈论起胡沉吟的时候，华青鹤便低下了头，看起了手机。
俞小舟从未见华青鹤看手机看得这么认真过，甚至嘴角还洋溢起一抹微笑。
“你在看什么？”俞小舟问。
“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看的那只黑猫吗？”华青鹤将手机递给俞小舟，“我暂时收养了它。”
俞小舟看了看华青鹤的手机，里面放了一段类似于监控录像的视频，那只有着琥珀色眼眸的黑猫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猫粮。
“它挺可爱的，”俞小舟将手机还给了华青鹤，“有名字了吗？”
华青鹤接过手机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嗯……还没有。”华青鹤眼神移到了别处。
“不如就叫煤球吧，”俞小舟想了想，“毕竟它长得这么黑。”
“好啊……”华青鹤有些心虚地说，可忽然间，他的眼睛捕捉到了什么，以至于他猛地站起了身，浑身散发出一种警觉的气场。
俞小舟也站了起来，他顺着华青鹤的眼神看去，视线越过欢声笑语的人们，投向食堂的门口。
那里站着一个人，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她穿着一条朴素的裙子，头发高高盘起，脸上笼罩着一层凝重的情绪。
但更令人瞩目的，是她胸前的那块翡翠佛牌。
——胡沉吟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