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沉吟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华青鹤道:“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不要紧,有人一直记得。”华青鹤意有所指。
胡沉吟移开了视线,“那也……和我无关了。”
“为什么来空明?”华青鹤挑了挑眉,直击要害。
“巡演地点是团队安排的。”胡沉吟避重就轻。
华青鹤声音沉了沉,“她没来,你失望吗?”
“你希望我能给到你什么回答?”胡沉吟反问道。
“我不知道。”华青鹤语气平淡地说。
胡沉吟看着华青鹤的眼睛,“没必要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不管是谁,都是时候该释怀了。”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华青鹤拍了拍俞小舟的肩膀,对他低声说道,“小舟,靠你了。”
俞小舟尚在努力理解华青鹤和胡沉吟一来一回的交谈,被华青鹤忽然来了这么一下,他不明所以地问道:“我?什么?”
“我们之前说好的事啊。”华青鹤对着俞小舟眨了眨眼。
说罢,他便利落地转身,推门而出。
房间内顿时只剩下胡沉吟和俞小舟两个人,俞小舟有点不自在,但还是尝试去完成此前华青鹤交代的任务,也就是以旁观者的视角,摸清胡沉吟对云念卿现存的感情具体有多少。
“胡沉吟前辈……”俞小舟思索着开口,“刚才华青鹤说话比较直接,你不要见怪。”
胡沉吟摇了摇头,反而问了俞小舟一个问题:“你和华青鹤是什么关系啊?”
“朋友啊。”俞小舟不知道胡沉吟问这个做什么。
“普通朋友?”胡沉吟追问。
“不然呢?”俞小舟说。
“哦哦,这样啊,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胡沉吟摆了摆手,“只是华青鹤以前很少给我们……给我介绍他的朋友,我总感觉他这个人认识的猫比认识的人还要多。今天见到他带你来,我还有些意外。”
俞小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沉吟却接上了之前的话题,“好久不见,华青鹤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没个好话。不过,说来也怪,我竟然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馨。”
“前辈不介意就好,”俞小舟说,“华青鹤他虽然有时候说话没个谱的,但人还是挺可靠。”
“华青鹤把你留在这,目的应该不是让你和我谈他的吧?”胡沉吟说。
俞小舟垂下眼,“嗯。”
“他这人还真是,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细腻得很,”胡沉吟笑了笑,“说实话,若是面对华青鹤这个老熟人,我确实有很多话耻于开口。但如果是和你说的话,我会轻松很多。”
“华青鹤也是这个意思,”俞小舟说,“他……对你说不出什么狠话。”
“他是对云念卿说不出吧,”胡沉吟说“云念卿”这三个字的时候格外地小心翼翼,似乎过重的语气也会打碎这个名字在她心中所占据的空间,“如果不是因为云念卿,华青鹤会过来试图开导我吗?”
若是换个人说出这句话,俞小舟多半会以为对方是在吃醋。但胡沉吟没有,俞小舟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隐忍着的悲伤。
“云念卿前辈其实也一直想着你,”俞小舟试探着说,“她的微信ID里,还一直留着你的名字。”
“我知道。”胡沉吟说。
俞小舟说:“那你呢?”
“又能好到哪去呢?”胡沉吟说。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要分开?”俞小舟不解。
胡沉吟看了俞小舟一眼,“华青鹤跟你说了多少有关我和云念卿的事?”
“不多,”俞小舟说,“我也是今天刚知道的。”
“小舟,”胡沉吟认真地对俞小舟道,“你有没有在哪一瞬间,觉得自已特别无助,特别孤立无援?”
“没有。”俞小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我有,”胡沉吟露出了个勉强的笑容,“在空明现代舞团的时候,我时常会在心中涌现出这种感觉。我虽然当时和云念卿在交往,但很多有关事业的事情,我们有着不可调和的分歧。一旦这些分歧出现,我就会发现没有人会坚定地站在我身边。”
“华……”俞小舟刚想说“华青鹤会帮你”,但转念一想,华青鹤和云念卿做了那么多年的舞伴,华青鹤对事业的态度,大抵上是和云念卿一致的。因此当矛盾出现时,华青鹤十有八九是会帮着云念卿说话的。
胡沉吟帮俞小舟修补了问题,她回答道:“黄爸和冯妈也不会帮我的,他们不喜欢吵架,因此从来都是当和事佬……当然,我没有说大家不好的意思,只是当我和云念卿理念分歧越来越多的时候,我便发现待在空明现代舞团,或者说待在云念卿身边已经不是最适合我的选择了。”
俞小舟有些难以理解,他总感觉胡沉吟隐去了许多细节,他机械般地点头,附和着胡沉吟的言语。
“所以我们就分开了,”胡沉吟吞咽了一下,“没必要回去了。”
“我明白了,”俞小舟说,“前辈的意思,我会转告给华青鹤的。”
“直接转告给云念卿也行,”胡沉吟叹了口气,“就让她认为我是个没良心的恶人吧,不要再挂念我了。”
胡沉吟说着就打开了门,差点将靠着门缝听墙角的华青鹤给撞倒。
胡沉吟淡淡地微笑了起来,轻声说道:“再见。”
华青鹤摸了摸鼻子,“你慢走,注意安全。”
胡沉吟加快了脚步,头也没回地走远了。
俞小舟这才跟了出来,他看了看华青鹤的模样,说:“你没撞到哪吧?”
“没,就是踉跄了一下。”华青鹤说。
“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俞小舟问。
“听不清,”华青鹤说,“但我感觉你们聊得挺顺利的。”
“算是吧……”俞小舟想了想,“我觉得胡沉吟还是喜欢云念卿的,只是她不愿意复合。”
华青鹤点点头,“问题就在这啊……云念卿这头犟牛,只肯等着胡沉吟回来。”
“她们为什么不亲自谈一谈?”俞小舟说。
“她们当时分手的时候,彼此说了太多狠话,谁都不让谁,所以才拧巴了这么多年。”华青鹤说。
“那还真是难办啊……”俞小舟说,“明明彼此相爱,却无法在一起,真别扭。”
俞小舟一边说,一边向出口走去,华青鹤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俞小舟听着华青鹤的脚步声,说:“你刚才和胡沉吟对峙的时候,语气好凶啊。”
“对峙?凶?”华青鹤歪着头,“有这么夸张吗?”
“有,”俞小舟说,“其实你有时候会给人一种你很严肃的错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华青鹤没有回答,俞小舟便也没将这个问题放在心上,他径直地向前走去。
华青鹤看着俞小舟的背影,阴沉沉地喊了一声:“俞小舟。”
仿佛被某种东西击中,俞小舟下意识地挺直了身躯,他的内心微微颤抖,手脚也有些发麻。
“叫我做什么!”俞小舟转过头,愤愤地说。
“是这种语气吗?”华青鹤恢复了平常的状态,他笑得明媚,眼神里满是打探的意味,“效果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