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撑起胳膊从手术台上下来，地上医生的尸体还躺在手术台边。
他冷着脸一脚踹开尸体，走到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前，后撤两步助跑，一巴掌拍烂悬在天花板上的电子设备。
义眼的红光高频闪烁，他漫无目的地在手术室内来回转了两圈，视线跟随一只无意间飞进来的蚊虫运动，从天花板上一路游曳到手术台边的义体拆卸机器。
他如无头苍蝇般在手术室内乱窜，将一身蛮力发泄在目光所能触及的一切事物上。
就像是……彻底疯了一样。
另一边——
电梯内数字跳转到2，金属门向两侧滑动。
门外是一条看不到头的纯白长廊，头顶只有几盏相隔甚远的LED灯，墙角两侧的应急灯牌亮着微弱的绿光。
“二楼到了。这里是隔离通道。女士，请跟紧我。”
机器人率先踏出电梯门，用电子音向江颐解释道。
江颐站在电梯里朝外看了一眼就不太想出去，她就没见过哪家医院是这么设计的。
而电梯外的机器人再三催促着她，口中的台词已经从文明礼貌的“请跟上我”变成“我将采取极端手段”。
所以，江颐决定先发制人。
先黑了它！
【密码破译】升级到B级后，最显著的改变就是算力的提升。
《大都市》内电子设备的防火墙分很多种，江颐最擅长的就是破解使用加密算法的防火墙。
加密算法和密码破解差不多，只要算力足够，就能获取密钥破解。
眼前的这个机器人和大门口的军用战斗机器人不一样，它的防火墙也使用的是加密算法。
【密码破译】生效的几秒后，海量垃圾数据被一并发送过去。
经验值增长的提示音响起，空气中也逐渐弥漫开淡淡的烧焦味，机器人面部显示屏一片漆黑。
江颐立刻关上电梯门，重新刷卡回到三楼。
她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就瞥见两个白大褂上沾满鲜血的医生从远处迎来。
她连忙闪身躲在墙柱后，便听到那两个医生吐槽着生活的艰辛。
“最近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来的都是些穷鬼，身上的义体都不知道是几手货了。这样下去，我这个月哪里还有提成啊？光靠保底工资，只能每天喝营养液糊糊了。”
“没办法的事，我也差不多。来免费做手术的怎么可能有钱装好义体啊？上帝保佑，给我来个付费手术的病人吧！”
“诶！我听前台的汉娜说，刚刚好像来了个付费手术的，浑身都装着高级货。可惜被副所长的侄子捡走了。”
“可恶的关系户！”
“嘘！你小声点！”
两人的谈话声在他们踏入电梯门扇关上后就此终止。
江颐木着脸重新回到走廊上。
好嘛，原来这药物研究所还兼职义体倒卖的工作！
以试药为代价的免费手术，不过是药物研究所吸引小白鼠的假仁假义。
先把人骗来试药，试药试死了再把义体卖了榨干最后的剩余价值。
一条龙到死服务！
门口大厅内等待的绝望病人们真的不知道免费手术的后果吗？
未必。
贫穷让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治也会死，不治也会死。
反正都是死，为什么不去赌这仅有的生存希望呢？
在无数条死路中，找到一条通往生的路——这就是《大都市》底层人民最真实的写照。
江颐放轻脚步，重新回到308手术室门口。
大门紧闭，门框上依旧亮着“手术中”的红灯。
江颐皱了皱眉，巴伦·莫里斯还没搞定那个医生？
这不符合他第一次差点把江颐弄死的武力值。
她侧过头贴着门，试图听清里面的声音，奈何门的隔音效果太好，除了自已的呼吸声什么也没听到。
给巴伦发消息，也是一条没回。
眼见着时间又过去了两分钟，江颐等不下去了，拖得越久越容易节外生枝。
她直接用技能强行开锁，终于见到了手术室内的巴伦·莫里斯。
医生，死得辨认不出形状了。
巴伦·莫里斯，一动不动地躺在手术台上。
在巴伦规律的鼾声中，江颐看着手术室内有如哈士奇拆家般盛况的景观，肠子已经打出蝴蝶结的人彘医生，陷入了沉思。
这是怎么能睡得着觉的？！
好在巴伦没有睡太死，江颐刚靠近手术台边，他就猛地睁开眼睛，机械臂上连接的剑刃弹射而出。
江颐猝不及防差点又被他砍了一次，幸亏距离不是特别近，还有闪避反应的时间。
巴伦睁开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意识逐渐回笼。
他从手术台上弹坐起来，视野里刚捕捉到江颐黑色的头盔，余光就让他扫到地上一片殷红。
他竭力控制自已不往下看。
一个呼吸后，他舔了舔嘴唇，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我打不开门，想等你来，结果等睡着了。”
江颐扶正自已的头盔：“收收你的鬼话吧。与其想着怎么解释睡着的事，不如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视线一直固定在我身后的墙壁上。”
头盔的护目镜上映出巴伦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孔，他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
头盔之下的女声继续说道：“巴伦·莫里斯，你是不是晕血？”
巴伦急促的呼吸声骤然停止，他抿着唇不说话，试图用沉默的方式来冷处理这件事。
他也很委屈，莫里斯刚把身体还给他，他就看到被涂抹得到处都是的鲜血。
他一个晕血，直接躺回手术台上，安详地——
“似了”。
再次醒来，就因为漏洞百出被江颐戳破了晕血的事实。
巴伦脑内飞速运转，想找个暂且说得过去的理由搪塞过去。
然而，莫里斯正在休息，怎么也叫不出来，这堆烂摊子还得他自已想办法解决。
江颐见他这副拒绝回答的模样，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原本不打算对巴伦·莫里斯刨根问底的，毕竟对方要是认出来自已就是那晚夜闯教堂的人，这可就不好办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天使摆平，对方目前也足够信任自已，绝不能出岔子。
但是刚刚在路过医生办公室时，她顺手从电脑上拷了点资料下来。
在冗长的手术名单上，她看到了巴伦·莫里斯的名字。
江颐再三斟酌下还是决定开口：“那件事就先不提。我在这里的手术名单上看到了你的名字，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天使派你来，真是帮我搞定圣水的事儿？”
巴伦轻叹一口气，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对，那就是我。我确实在这里接受过手术，但是那都过去了，我也活下来了。”
“不用怀疑目的，我只接到了一个命令，那就是让这里的人都知道——涅瓦区变天了。”
“至于晕血的事，你猜的没错。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我有双重人格！手术的后遗症。一个我强得可怕，另一个我——也就是你眼前的这个——晕血，就这么简单。”
江颐看着巴伦这满不在乎的模样，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自爆卡车也没有爆这么快的吧！
这是她现在这个身份级别能知道的事情吗！？
她咬着唇问道：“双重人格的事，天使知道吗？”
“隐约有点感觉吧。不过他除了自已，谁也不在乎。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也不可能靠这个拿捏我。”
巴伦坐在手术台上，抬眼看向江颐：“我都把个人隐私全抖完了，所以能不能扶我一把，我腿软下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