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雾月姬三个字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姜之焕握着案卷的手突然有些微颤。
“将军,怎么了?”萧慕问道。
“无事。”只见姜之焕撕下记有赵衍信息的卷宗递给萧慕,“按照上面所记载的信息,抽丝剥茧,一点点的查。”
萧慕接过卷宗,“好。”
姜之焕看着手中残存的卷宗,心中不禁起了怒火。上一世的雾月姬出事之时,他恰巧随二皇子北征,并未在京都,待他得到信息之时,已经是她死后的一个月。
所接到的消息也只是说她被雷劈死在山坳之中,只是未曾想到在此之前,她竟进了血浴司。
这血浴司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阎王进来都要抖三抖的地方。各种酷刑折磨数不胜数,这血池中的血水更会让人有钻心蚀骨之痛,血浴司里还有一绝,那便是司中的毒师,为的就是让人生不如死。
他以前不是不知,可当他直面雾月姬的性名时,他心中还是燃起了怨恨。
只是自她重生以来,她从未主动和他提及过此事,她就这样把所有的事藏在心里,而面上却一副淡然豁达的模样。
就如同玉城一役,明明救了一城百姓,到头来却换了个妖女之名。然而她也从未提及,就这样默默地承受着本不该她承受的痛苦。
姜之焕忽觉得心中钻心的疼,此时的他也分不清他是对她遭遇的难过,还是对伤害她的人的愤恨,亦或是她倔强缄默的心痛。
总之他的心很痛,从小到大,即便在战场上受了那么多伤,他都未曾这般痛过。
他的眼眸不禁转向了那些血池,曾经的她到底是在这血池之中如何熬过来的,即便他现在痛得蚀骨,大概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看着姜之焕的面容有些扭曲,萧慕也不禁问道:“你真的无事?”
姜之焕蓦然抬眸,此刻他的眼中满是猩红的血丝,只听他一字一字的说:“查到血浴司后,不必报我,全部拿下,我要一个一个的审。”
“可那血浴司直接听命于皇上,这样做,恐怕是…”萧慕从未见过姜之焕如此失态,只是看着他家将军如此模样,他也只敢小心询问。
“那又如何,如若他真是为君不仁,我必还之。那八十万姜家军岂是摆设。”他不相信当今天子完全不知血浴司的血腥残暴,如若他真的想用这样的手段制衡各方势力,他也不介意另立新君。
萧慕听到此话,也未敢多言,只是恭敬的说道:“属下遵命。”
…
山洞中,雾月姬不知何时睡着了。不过待她醒来的时候,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
“方羡予,方羡予。”她望着四周,不断喊道。
方羡予被她的喊声唤醒,不过似醒非醒的他,带有些呢喃的回道:“这呢…这…呢。”
“哪里?”
“这…”话音刚落,他便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雾月姬的胳膊。
此时雾月姬的内心才平静了些,随后她只得解释说:“没办法,小时候得的怪病,总是怕黑,有人与我说话,我才不着急。”
“嗯。”方羡予嗯了一声,显然是还未睡醒的模样,不过他的手上也未闲着。只听锦帛撕裂之声响起。
“你要干什么?”雾月姬疑惑的问道。
而方羡予则是把从他身上扯下的锦帛布条一头系于他的手腕上,一头系于雾月姬的手腕上,“搞定。”
“你这是做甚?”雾月姬问道。
方羡予则是动了动手腕,“你不是怕黑吗,这样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时候,你就扯一扯这布条,我自然就知道了。”
“多谢。”
听到这声致谢,方羡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哎,你也别多想,这以后不是还要教我蛊术吗,总不能让你在这里就瞎得神志不清。”
“哦,也对,那你叫声师父。”
方羡予无奈道:“这位郡主娘娘,你可饶了我吧。昨晚就一直让我说话,如今又来,我口都干了。”
雾月姬轻笑,“是吗,那算了。”其实她的心中还是有几分喜悦的,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这蛊术是邪术,是不祥之术,没有人愿意学,即便有着天赋,但也会转修其他。难得现在有了一位有天赋还爱学习的,她自然高兴。
毕竟她们姽姬一脉虽修蛊术,但这术法对于这世间的疑难杂症却是有着奇效,如若能将她这一脉传承下去也是好事。
此时的她只觉手腕一动,便听到方羡予说道:“你说这大将军怎么还没找到这啊?”
“哪有那么容易。这京都城外那么多山,连绵不绝。我们藏于山中,要是没有确切的信息,一时半刻是找不到的。”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如若你不来,就不会困在这里。”此刻方羡予的语气略显凝重。
“你是我徒弟,师父救徒弟,天经地义。”
“你说实话吧,昨日之前我并非你的徒弟,不要拿这样的话来忽悠我。”
“你是我身边之人,在我的地盘上你被人带走,我自然要救你。再说这赵衍明显也是冲着我来的,你也是被我连累。”
雾月姬认真的回道,不过她也是实话实说。不过此刻的她也有些困惑,身旁的这位少年平时大大咧咧的,今日倒是有些深沉。
而方羡予却在此时问道:“大将军可有和你讲过我的身世?”
“未曾。”她在第一次见方羡予的时候,也略感奇怪,毕竟姜之焕的心腹不多,萧慕她见过也认识。但方羡予她却不识,在余家镇见面之时,她也未多想,只觉得此人肯定有过人之处,才能留于姜之焕身边。只是如今听他这么一说,难道此事还另有隐情?
然而方羡予很快便解释道:“我不同于萧慕出自世家。不过是个连家都没有的孤儿,而我这从出身就留有的金发,无论在哪里都被别人当成异类。好在村里有一个道士收留了我,自那以后我便跟在他身后学习术法。这蛊术便是那道士所授。我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等再大些,我也能当个道士。可是不知为何,有一段时间,官兵突然满大街的抓捕会蛊术之人,那道长也被抓了去。我追到衙门拿出所有的积蓄想救道长一命,可是没人理我,直至几日后,那道士要被斩首,我追了出去,哭着恳求,因为那道长所做之事都是善事,从未用蛊术害过人,只是没有人愿意信我。就在这时,我想到了当年被人津津乐道的玉城一役,当时我便想,我也在习蛊,也许我也能像雾月姬一样,以蛊术救人。可是当我施蛊的那一刻,我便被人抓了起来,绑在了道长的身边。我还记得当时道长骂我愚蠢。不过那时的我却不害怕也不难过,因为我看着周围的人都在骂我,说我是妖物。可是这些话,我早就听惯了,我只是想如若我能像雾月姬一样,是否就不会落得这般田地。直至那道长的头被砍下,那炙热的血溅在我的脸上,我才恍然明白,我不是她,我救不了任何人,我连自已都救不了。我只能闭上双眼,等待着那刀落在我的头上。然而就在我以为我快死掉的时候,是大将军出现救了我。我还记得当时那监斩官说我会蛊术,是祸患,必须除之。但将军却为未说什么,只是让萧慕解了我的绳索,带我离开了那里,自此之后,我便成了大将军的亲兵。而对于我习蛊一事,将军历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干预,甚至利用他的权利,给我挡下了许多麻烦。后面来才知道,他之所以救我,是当时我用了和雾月姬一样的蛊术。”
说到这里,方羡予却是话锋一转,问道:“你说这大将军和这雾月姬到底什么关系,萧慕说他俩不对付,可我觉得不是,难道他待你好,也是因为你是她的徒弟?”
而此时的雾月姬只觉得眉心突突的跳,她要怎么解释呢。好在这时,山洞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