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姜之焕,刚刚那人所说的,十七岁便封狼居胥的姜大公子,也是她前世的死对头。
此时的他,还穿着由精铁打造的的甲胄,盔缨飘扬。虽鳞片上有些尘土,但不觉风尘劳累,反而有些坚毅冷冽。
如若只看身量,定觉得是个挺拔如松,气宇轩昂的大将军。毕竟那,久经沙场所淬炼出的气质,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只是雾月姬总觉得他的那张脸长得有些不合时宜。
因为真的太美了,不似女相,但生得极美,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眼,似海又似湖,既深邃又透亮,鼻梁高挺但又不失温润之感。
想当初,她与他一同参与华云城一战。历经几月,她都晒成了小麦色,但反观姜之焕,那皮肤依旧胜雪,透亮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看够了吗?”冷若冰霜的声音悠悠传来。
一个激灵,雾月姬的思绪瞬时被拉了回来。然而此时的她却有些语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稍加思索,她直接装起了傻。
“大将军,要喝茶吗?”说完后,雾月姬还从马背上拿下刚刚买的茶水,一脸纯真的递了上去。
“郡主不好好待在围帐中,来这雨花镇作甚?”姜之焕的语气依旧冰冷。
雾月姬立换了一副意乱情迷的样子,娇滴滴的回道:“自然是来寻将军的,将军也知道,本郡主千里迢迢的从宏州赶来,不就是想参选京都的春日宴,如若真和大将军有缘,那不就是天赐良缘,天作之和,天…”
只是还未等她说完,姜之焕便是一个决绝的转身,朝着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突然的转身,把雾月姬一惊,直至姜之焕走远,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才慢慢缓过来。
算起来,自华云城一战后,她已三年未见过他,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奇怪的性子还是没改。
别人不了解姜之焕,她还能不了解吗,作为曾经的死对头,她自是知道姜之焕的秉性,他最是讨厌女子对他做出花痴模样。可能是从小因长得美,从不缺乏追求者,所以才会这样。
现在的她虽说是赵绵绵,但这张脸和之前的她很相似,为保他不会认错,她也只能装作赵绵绵的做派。
更何况这乐安郡主不远千里的来京都,其目的也是为了成为姜之焕的妻子,她刚那样说应该也不过分。
不过姜之焕向来心思缜密,她还是需小心应对,断不能在他面前露出破绽。上辈子因立场不同而是敌人,这辈子她可不想站队,所以还是需小心的保住自身才行。
随后,雾月姬转身进了另外一条小道。为保姜之焕不会派人跟踪她,在雨花镇的街道中绕了几圈后,她才驻足在“回春堂”的牌匾下。
不过此刻已过申时,铺门早已关闭。
因着她所制作的药饵特殊,她并不想被他人知道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也只得绕过正门,翻窗而进,直达置药之地。
好在一路上还算顺利,药铺内并没有人。
看着满墙的药材,雾月姬会心一笑,随即便在角落里,开始倒腾起来。不多时,地板上便已堆满了一些奇形怪状的药饵。
雾月姬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其中一小块。
随着一缕薄烟缓缓升起,她直接躺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眸。
雾月姬的嘴角微扬,眉头舒展,显得十分的悠然自在。
一炷香后,药铺的地板上有了些轻微的响动。与地板摩擦所发出的窸窣声,让雾月姬猛然的睁开眼睛,随即她看向了响动的地方。
只见她的纤纤玉指在地板上随意的敲动了几下,那响动的声音便愈加明显了一些。紧接着,地上开始涌现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虫子。
这些虫子无一例外,皆是形态诡异。
雾月姬粗略的扫了一眼,便用事先准备好的竹筒套了几只。
她眉舒目展,笑颜逐开,看向身上的竹筒,脱口便道:“大功告成。”
只是话音刚落,她瞬觉不对。顷刻间,她用手捂住了自已的嘴巴,警惕的看向周围,见周围没异样,她紧绷的颈肩才缓缓松了下来。
雾月姬轻轻敲了下额头,心道,真是该死。她怎么能忘了,她是偷偷进来的。要是此刻让店主发现他的房子里有一屋子的虫子,那不得被吓死。
好在这些虫子会随着药饵的燃尽而慢慢消失,她也不用担心什么。
只是此刻暮色渐浓,天边只剩残阳的余晖,再过半个时辰,将会被黑暗彻底笼罩,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在案桌上留下一些银两后,带着蛊虫,出了药铺。只是此刻她的身边多了一只像蜜蜂似的小虫子。此虫体积极小,如若看得不仔细,还很难发现。
“引路蛊,就靠你了。”雾月姬瞥了眼身旁的小虫,速即便翻身上马,朝着镇外奔去。
然而雾月姬这一系列的动作,却落入了姜之焕的眼中。
回春堂旁的酒楼中,姜之焕坐在雅间内,平静的看着这一切。此时的他已经卸下了甲胄,换上了一袭月白色锦缎长袍,广袖上的淡蓝色祥云纹由金丝描边,更显高贵雅致。
乌黑的长发由一根白玉簪轻束,不似刚刚那般威风八面,气势如虹。此时的他敛去了规束,反倒是多了些洒脱。
“大将军,可要我去追?”姜之焕身旁的少年掀去黑色的帷帽,开口问道。
然而姜之焕像是没有听到般,悠然的品着手中的茶汤。他的眼神深邃如星辰,眉宇间流淌着一种不染尘埃的高贵,仿佛这世间的纷扰与繁华都如过眼云烟。
随后他用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滑过茶盏,不紧不慢的向着少年问:“她去药铺作甚?”
方羡予正在整理着他那顶乱糟糟的金发,听到姜之焕向他发问,沉思片刻,才道:“制药。”他轻功极佳,但刚刚那女子很是警惕,他也不敢靠得太近,所以他只看着她在药楼上捣鼓着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东西,他也不知。
不过去药铺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制药。他幸得大将军所救才能活命,自然是要表现得勤快些。
然姜之焕听后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吩咐道:“跟着她,莫要打草惊蛇。”
方羡予在听到吩咐后,便再次带上了帷帽,出了酒楼。
而此刻的酒楼中却多出了一人。
“姜之焕,此人当真可信吗?那金发小子只是你在路上无意所救,又会蛊术,万一他是那边的人,恐怕是…”
说话者身着黑色劲装,其领口和袖口被紧紧的束起,但制衣所用的布料,皆是上佳。
他的神态有些严肃刻板,但面容俊秀,举手投足间,竟显优雅从容。
姜之焕抬眸看了萧慕一眼,轻描淡写的回道:“无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是你不觉得乐安郡主长得很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