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玫虽然是庶女,但也是他的女儿。
上门做客,被主家的下人欺负了,岂有此理!
世子亦不傻:“说什么小丫头带错了路,谁会相信这种话!要不是主子的意思,做下人的借个胆子也不敢!”
胡氏在一旁劝道:“您先消消气,听听母亲的意思。”
说完,她扫了一眼安静坐着的栾珂。
自已生的女儿,自已再了解不过,栾珂自从出了宁国公府就格外老实,一句话也没说,这十分反常。
胡氏心中七上八下,唯恐把事情闹大了,再把栾珂牵扯进去。
宁国公府那边如何行事,她管不着。
但如果栾珂也在其中做了什么,被老夫人和世子知道,那就糟了!
姐妹不和,甚至联合外人做局,坑害手足,但凡沾上一点儿这样的名声,一家子的女孩以后都别想嫁人了!
姜芙耷拉着眼皮:“今日宁国公府里宾客众多,我估摸着,这会儿也都传得到处都是了。老大,这个徐探花,你往日可曾接触过,为人咋样?”
世子想了想,虽然生了一肚子气,却也公允地做出评价。
“读书确实很好,难得的是人没有读傻了,颇为聪明。据说陛下也很喜欢他,经常召他到身边谈古论今。”
能把皇帝伺候好的,不仅有智商,还得有情商。
怪不得后来能爬得那么快,姜芙点点头。
“这么说的话,倒是一门好亲。老大,你回去和你媳妇好好商量吧,你们是当爹娘的,你们说了算。”
姜芙摆手:“我累了,都回去吧,管好各自的人,不许乱嚼舌根。”
一听这话,栾玫眼泪汪汪地看向她:“祖母,我……”
姜芙感到一丝腻歪:“回去洗洗脸,好生歇着。”
差不多得了,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栾玫哭声一滞,立即低眉顺目地起身行礼,往外走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姜芙叹气:“没一个省心的!”
桃子递上一碗燕窝粥。
她知道老夫人去外面做客,肯定吃不饱,于是叫厨下提前熬好了,一直温着。
“您垫补垫补,别吃多了,省得晚饭吃不下。”
桃子今天是跟在姜芙身边的,自然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她素来聪明,稍微想了想,也就猜得差不离了。
“正好,二姑娘本也不想嫁到高门去。”
她轻声劝道:“您老就别费神了。”
连一个丫头都瞧得清楚,姜芙不相信大房夫妻反而看不透。
果然,一进了屋子,世子就挥手让下人都出去。
性子好的人,一旦发火,往往更吓人。
他转身,怒视着胡氏,冷冷质问:“你有没有牵涉其中?”
胡氏连呼冤枉:“这可是怎么说的,我好歹也是有女儿的人,再说二丫头也要喊我一声‘母亲’,我又没失心疯!”
说罢已是泪流满面。
胡氏实在委屈得厉害。
见状,世子脸色稍稍缓和,还伸手去给她拭泪。
胡氏避开,自已用手帕擦着脸颊。
“我这不是担心吗?”
世子无奈:“你问问珂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们小姑娘原本都应该在一处的。”
这种宴会,男宾与女宾都是分开的,其中女宾这里,已婚妇女和未婚少女也不在一处。
出门在外,胡氏这个做媳妇的肯定要陪在婆婆的身边,故而世子猜测,她其实也不太清楚内情。
“好,我去问她。”
胡氏重新洗面扑粉,然后去了栾珂那里。
栾珂一开始还矢口否认,但她的道行毕竟比不得胡氏。
哪怕多活了一辈子,她依旧不是亲娘的对手。
胡氏三言两语,就把栾珂给诈了出来。
尽管如此,胡氏除了骂她两句,别无他法,反而还要想办法替栾珂遮掩。
“你给我记着,一口咬定你当时只是想跟着慕雁筠去看绿牡丹,别的一概不知!记住没有?”
胡氏用手指戳着栾珂的脑门,压低声音,反复叮嘱道。
“记住了。”
栾珂没好气地嘟囔着。
徐悠再不济,好歹是探花出身,未来又能入阁,位极人臣。
栾玫一个庶女,她能有这样的婚事,就偷乐去吧,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应该感谢自已才是!
无奈之下,胡氏只好和栾珂把道理说透。
“她跟你是同一个爹的,她名声坏了,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小叔那事,又闹得那么大……”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栾昇,栾珂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他,我在外面怎么会被人奚落?好了,你别说了,害二丫头的人是慕雁筠,又不是我!”
栾珂忿忿地把头扭到一旁。
胡氏瞪她:“二丫头也是你能叫的?那是你二姐!”
“好了好了,我累了,我要休息。”
栾珂直接赶人。
胡氏敲打了丫头们几句,让她们管好自已的嘴,仔细照顾三姑娘,这才离开。
到了夜里,夫妻夜话,胡氏温柔小意服侍着世子。
看着世子面色不错,她才说起栾玫的事情。
“我已问过三丫头,原也只是小姑娘之间拌嘴斗气,咱们三丫头心实,一听那慕大姑娘招呼她去看花,压根没多想地就跟着去了。哪知道……”
胡氏叹息一声,点到为止。
“慕家欺人太甚!我爹刚一病倒,就敢对咱家伸手!真他奶奶的反了他了!”
世子是跟着祖父母长大的,他读书不多,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文雅,冒出几句粗话。
“那这事儿……”
世子想了想:“要是不提慕家背后捣鬼,这倒是一桩再好不过的婚事。”
他耐着性子,把徐悠的情况和妻子说了一遍。
“要真是这样,确实也不算太糟糕。”
胡氏很中肯地说道:“要说这女人成亲,也分里子和面子,如果可以,谁不想里子和面子都有?孩子是自家的好,这话不假,但实话实说,二丫头毕竟庶出,一味往高了给她挑婆家,不见得就妥帖。”
这就是世子为何敬重胡氏的缘故了。
她或许有这样那样的小心思,但在大事上,还不至于昏了头。
比如,她不想沾手栾玫的婚事,是怕庶女以后过得不好,做嫡母的坏了名声,继而影响她亲生女儿找婆家。
但栾玫要是遇到了好亲事,她亦不会故意阻拦、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