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敲定了合作的意向,苏烈与赵谨琛之间的距离顿时拉近了几分。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赵谨琛心思活络,虽然他年长几岁,但看苏烈淡然自若的气度,也不由得心生敬佩。
他微微一笑,话锋一转,低声道:“谢兄弟,既然咱们如今是同舟共济,不若一切简便些。依我之见,你入军后不必从基层做起,不如直接以我贴身护卫的身份入军,这样不仅可以名正言顺地贴身保护我,另一方面也能省去许多无谓的磨砺与拖延。”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想看苏烈的反应。
苏烈听罢,略一思索,点了点头。的确,以贴身护卫的身份直接进入军中,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波折。而且她心知肚明,这位二皇子既然已经被吴江视为眼中钉,今后的军中之行,定然少不了危机暗伏。贴身保护不但可以近距离收集军营内的情报,还能在关键时刻护他周全,一举两得。
赵谨琛见苏烈没有异议,便继续说道:“如今军中虽然少了谢大将军的威望与统领,但也绝非吴江的彻底囊中之物。只是其中派系错综复杂,初入军中若要自保并不容易。更何况,此行我的确也需要你这样的可靠之人相助。”他望着苏烈,眼神中透着真挚,“谢兄弟,既然此行同道,我赵某便将这条命交与你。”
苏烈目光中闪过一丝坚毅的神情,淡然一笑道:“赵兄既然信任在下,在下必不负所托。吴江那厮视你为威胁,派人暗算,必有后招,咱们从军中的第一步开始,就要格外小心才是。”她说罢,微微一顿,又带着些许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护卫’身份倒也正合我心意,只是谢某来此,本打算另寻机会入军,如今倒是省了许多心。”
赵谨琛见她如此爽快,心下愈发欣赏,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谢兄弟不必多虑。你我既为兄弟,我自然会向军中统领明言你的身份来历。届时便说你是我特请之人,以护卫之名入营,既省了那些繁杂的磨砺,也可少一些非议。”
他停顿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你若在我身边行事,平日里称我一声‘兄长’便可,不必拘礼。我年长几岁,日后入军中,你且随我,不必多礼。”他语气虽温和,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显然是真心愿意结交这位谢家子。
苏烈心头微微一震,她本是个习惯独来独往之人,没想到赵谨琛竟主动以兄长自居,心中暗自感叹这位二皇子不愧被视为朝中贤德之人。她微微一拱手,笑着回道:“既如此,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日后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兄长多多包涵。”
赵谨琛大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兄弟无须多礼,只需同心协力,方能成就大事。吴江那厮在朝堂气焰嚣张,军中更是派了不少爪牙,咱们若想稳步前行,就要步步为营。”
苏烈点点头,心中已然有了大致的谋划。赵谨琛虽贵为二皇子,但这些年被压制在朝堂边缘,吴江也一直暗中监视,明枪暗箭不曾停歇。如今赵谨琛亲自入军,必定招致吴江的忌惮与更多阻挠,接下来的路,只会愈发艰险。
但苏烈并不畏惧,她目光坚定,看向赵谨琛,沉声说道:“吴江的势力再强,也不过是一时猖獗罢了。只要咱们步步谨慎,不与他正面冲突,便能找到机会瓦解他的布局。既然赵兄有心,我必鼎力相助。”
赵谨琛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缓缓说道:“谢兄弟的心性与胆识,实在令人佩服。军中之路凶险万分,但有你这位同道中人,赵某的心安稳了不少。”他叹了口气,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即将面对的重重艰难,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从容与决心。
两人相视片刻,彼此目光中皆流露出一种坚毅的默契。
苏烈沉吟片刻,眼中掠过一丝坚定,似是下定决心般开口说道:“赵兄,既然咱们结盟共进,那我也不妨将所知的情况悉数告知。”她的语气平稳,但眼神透出一股难掩的情绪,似悲似痛,又似无奈,“我在清流县的小饭馆里听人说起,军中的情况已经不如从前人心稳定了。吴江的人虽掌控了上层,但还未能彻底收复军中旧部人心。尤其是我父亲昔日的旧部,他们许多人至今仍怀念谢家,暗地里不服吴江掌权。”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微微黯淡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冷静,继续道:“我此行,便是打算借入军中之机,恢复与那些旧部的联系,让谢家遗留下的力量能成为咱们的助力。”
赵谨琛听到这番话,眼神一亮,心中升起一丝振奋之意。他虽未曾涉足过军务,但对谢家治军的威望早有所耳闻。谢家在军中的影响,绝非短短几年能轻易抹消。倘若能收附那些旧部,这股力量对他的计划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支撑。
“谢兄弟的提议,实在是极妙。”赵谨琛眼中带着钦佩之色,语气中多了几分欣喜,“你父亲在军中威望素著,旧部对谢家情深义重。若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那我在军中的立足之本便更稳固了。对付吴江,这将是一张极有分量的底牌。”
苏烈轻轻点头,语气也愈发坚定:“这些年来,吴江虽掌权,但他行事专横跋扈,许多将士都对他不满,尤其是那些见证过谢家忠诚的旧部。他们对我父亲的忠义深厚,若是适当时机加以号召,定能让这股力量重燃。”
赵谨琛听着她的分析,眉宇间浮现一抹思索,随即缓缓点头道:“确实如此。吴江用尽手段收拢军权,却忘了,权力并不等同于人心。只要我们有谢家旧部的支持,再加上我二人齐心协力,或许便能逐步在军中积蓄力量。”
苏烈沉静地看着他,心中也多了几分信心。她从未奢望能在短时间内夺回谢家遗留下的全部威望,但如今的局势清晰地摆在面前:赵谨琛也深受吴江的逼迫与打压,而二人的结盟不仅能够互相助力,甚至可能在未来揭开吴江控制下的朝堂腐败面目。
她微微一笑,冷静说道:“赵兄放心,此事我已深思熟虑。虽然行动会有风险,但只要计划缜密,一步步接触这些谢家旧部,他们必定会成为咱们强有力的后盾。我们只需一步一步将根基稳固,再寻时机反击。”
赵谨琛脸上浮现出赞许的神色,感慨道:“谢兄弟如此心思周密,赵某实在佩服。往日虽闻谢家子女忠义有方,但今日方见,果然名不虚传。”他顿了顿,又略带诚恳地说:“若有幸能借助谢家之力,再得谢兄弟相助,赵某深感荣幸。吴江之乱,必将得以平定!”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眼中都闪烁着一种坚定的信念。这一番交谈,令二人之间的关系更加深厚,彼此心中都生出一种难得的信任。
商讨了一番后,苏烈注意到赵谨琛面上虽仍是淡然从容,但额头却微微泛起了虚汗,眉眼间不自觉透出些许倦意。显然,他强忍着身上的痛楚,不让自已看上去过于虚弱。苏烈的眼中闪过一丝隐约的心疼,却并未流露出分毫怜悯,她明白赵谨琛这种强者最忌讳的便是让人觉得他可怜。
她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故作轻松地道:“赵兄,刚才我让医馆的药童去熬了药粥,想来这会儿应该好了,我去取来给你。”
赵谨琛见她起身,也未多想,只微微点头,淡淡一笑,眼中却隐隐流露出几分暖意——从他醒来之后,苏烈就未曾间断过对他的照顾,甚至体贴至微。尽管两人方才正式结盟,但苏烈身上的细心和周全,着实令他心中颇为感动。
片刻后,苏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粥回来,药香和米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将药粥递到赵谨琛面前道:“赵兄,我知道你平时吃惯了精致的膳食,恐怕不习惯这粗粥,但这里条件有限,还请见谅。”
赵谨琛轻轻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小事而已,苏兄费心了,这点简便的饮食,倒是唤起了我在宫外的游历之感。”话虽如此,赵谨琛仍然感觉手臂微微发酸,平时举重若轻的小动作,此刻竟都成了难事。
他强忍着虚弱,抬起手想接过粥碗,可手刚碰到勺子,就感觉掌心微微发颤,连盛粥的动作都显得力不从心,拿勺的手不受控制地轻轻抖动起来。赵谨琛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沮丧,他向来意志坚定,从不轻易露出虚弱模样,何况是在盟友面前。
苏烈瞧得分明,心中不禁暗笑,于是抢先拿起勺子,坐到他身旁,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调侃:“赵兄,这药粥不如山珍海味,您若是真不想勉强,那就给我这个弟弟一个巴结皇亲贵族的机会吧!”
赵谨琛本来还沉浸在些许尴尬与沮丧中,闻言倒有些无奈地笑了:“既如此,谢兄就趁此机会尽情巴结吧。”
他抿唇忍着笑,端起皇子的威仪,故意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微微抬着下巴,慢悠悠地道:“既然如此……小凌子,快伺候本王用膳!”
苏烈眉梢一挑,心知他是在和自已开玩笑,模仿起宫中小太监的模样,眯着眼睛,尖着嗓子应了一声:“遮!”
一声稚嫩带着喜感的回应,立刻逗得赵谨琛忍俊不禁。两人不由相视一笑,屋中紧张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赵谨琛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他本以为因自已受伤虚弱会带来尴尬,没想到苏烈如此机智,竟能将他的无力感化解于无形,仿佛这碗药粥不过是一场玩笑般。
苏烈手中拿着勺子,轻轻舀了一勺粥,仔细吹凉,然后才递到赵谨琛唇边。赵谨琛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药粥的温热顺着喉咙滑入胃中,带来丝丝暖意,也冲散了他内心的那一丝不自在。苏烈见状,缓缓一口接一口地喂着,轻松地闲聊着琐事,偶尔还会模仿宫中小太监的声音逗趣,惹得赵谨琛数次忍俊不禁,笑意从未消散。
两人就这样一边嬉笑打趣,一边慢慢将药粥喝完。喝到最后一口,赵谨琛忍不住笑着摇头道:“谢兄如此调侃本王,可是存心的吧?”
苏烈放下空碗,脸上露出一丝无辜的表情:“我可是竭尽所能伺候殿下了,若是您不满意,那可要怪您自已挑剔了。”
赵谨琛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透着一种久违的轻松。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在一片兵荒马乱中遇到如此自在的朋友,而苏烈的沉稳、机智和幽默感,更是让他心生敬佩。
赵谨琛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已年纪相仿的“兄弟”,不禁感叹万分,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情。二人虽未曾相识过多久,但他已然知晓,眼前这位谢家子弟,正是那个能与他一同在这世间风雨中并肩而行的盟友。
苏烈轻手轻脚地收拾好碗筷,将药碗放回托盘中,低头看了赵谨琛一眼,见他神色间带着几分倦意,却仍旧硬撑着不愿表露,心中微微叹息。她站起身,微笑着拱手道:“赵兄,您先休息一会儿,我这就去让药童再准备些药材,方便您调养。”说完不待赵谨琛多言,便转身离去,将门带上,刻意留下一丝缝隙,确保空气流通。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室内归于一片安静,窗外的夕阳余晖透过木窗洒在屋中,为朴素的医馆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暖意。赵谨琛微微转头,望向窗外,金红的光芒模糊了他的视线,眼皮逐渐变得沉重。
他的精神早已被一连数日的逃亡、搏杀和伤痛消耗殆尽。虽说他性格坚韧不屈,但此刻终究抵不住身心的疲惫,眼前一阵昏沉,微微合上了眼睛。他原本只是想短暂地闭目养神,然而药粥的温暖和舒适的环境仿佛催眠一般,他的意识一点一点地模糊,身子缓缓往榻背靠去。
赵谨琛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神色从初时的警惕与紧绷,逐渐变得安详而放松。尽管心中仍旧有未解的疑虑和心事,但这片刻的安宁却给了他几日来最好的休息。窗外的光影轻轻洒在他的脸上,似乎温暖了他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
他终于彻底放下了警惕,整个人沉沉地陷入睡梦之中。梦里,他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骑在战马之上,身旁的父兄并肩而行,皇上在城楼之上微笑着看向他。那时的皇兄对他慈爱关切,身旁的朝臣们尽忠职守……那些从前的美好画面,如今却已被时局的无情所撕碎。
隐隐间,他似乎看见了吴江那张阴冷的面孔,伴随着一声冷笑,将锋利的刀刃刺向他身后。赵谨琛的身子微微一颤,似是要挣扎着逃离噩梦,但疲惫的身体仍然让他沉睡其中,无法挣脱。
一丝薄汗悄悄沁出他的额角,随后很快被夕阳的余晖所蒸散。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苏烈已经悄然走近,轻轻推开门,探头看了一眼,见他安然熟睡,才轻轻将门带上,转身离去,不忍打扰他的静谧时刻。
在安静的小屋中,赵谨琛的呼吸渐渐平稳,唇边似乎泛起了一丝微笑。他终于不再挣扎,安然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平静,在寂静中沉沉入眠,不再被现实的阴影所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