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书墨与李若璃一番商议后,达成了共识。他们深知此行前往侯府须万分谨慎,切不可过早暴露意图,毕竟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影响到整个局势的发展。于是,二人决定让李若璃和姬氏兄弟一同慢慢赶路,如此安排,说不定在关键时刻能发挥意想不到的关键作用。
而君书墨则施展轻功,独自飞身回府。在路过一处小城镇上空时,他眉头微微一蹙,只觉下方乌烟瘴气,一片混乱景象。君书墨心生疑惑,便打算下去查看一番。他身形轻盈,如一片落叶般轻轻落于城墙高处。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震,这里仿若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争,城池多处残垣断壁,破败不堪。城内处处是凄惨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那些尚有行动能力的人,无不三五成群,神色慌张地朝着城外逃离,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就在这一片狼藉之中,君书墨却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那是一个倒骑驴的书生,他似乎对周围刚被战火洗礼过的惨状毫不在意,悠然自得地在驴背上专心看书。仿佛无论这驴走到哪里,外界的喧嚣与混乱都无法影响他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君书墨见状,不禁有些恍惚,记忆的闸门悄然打开,他想起很久以前,自已也曾像这位书生一般,醉心于书海之中,外界的纷纷扰扰与自已毫无干系,那是一段多么纯粹而美好的时光啊。可如今,自已却深陷俗事的泥沼,难以自拔,再也回不去了,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
君书墨轻叹了一口气,施展轻功,缓缓落下,稳稳地落在那书生的驴前,挡住了驴的去路。然而,驴背上的书生竟似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书中的世界,纹丝未动。君书墨见状,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这位仁兄,叨扰一下。”这时,那书生才缓缓下驴,动作不紧不慢,颇有几分从容之态。他拱手回礼,神色平静地问道:“兄台何事?”君书墨再次拱手,诚恳地说道:“在下君书墨,见仁兄身处乱世却如此淡定不惊,想必武功必然出神入化,不知仁兄贵姓高名?”书生微微点头,说道:“区区在下程友亮,并不会武功,若兄台无事,容在下告辞。”说着,便欲重新骑上驴背。君书墨赶忙说道:“我与友亮兄一见如故,实乃缘分。我以前也如兄台一般,喜爱读书,沉醉其中,不问世事。只是如今,却被俗事缠身,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心境了。墨斗胆,想请友亮兄与我共入这俗世走一遭,不知兄台可有意?”程友亮微微一怔,随即拱手道:“承蒙兄台厚爱,愿随。”
君书墨对程友亮拱手,“不知程兄以为,这乱世当以何种方式结束为妙?”程友亮拱手道:“当行王道。”君书墨摇摇头说:“在下以为当行霸道。”
程友亮拱手道:“君兄详细说说。”
君书墨身姿挺拔如松,黑袍在风中烈烈作响,他负手而立,双眸宛如两道犀利的闪电,直直地盯着程友亮,那目光似要穿透对方的灵魂,一字一顿地说道:“如今这乱世,宛如炼狱,奸佞横行,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当此之时,必得以霸道治之。唯有运用如雷霆般迅猛、如霹雳般刚猛的手段,毫不留情地打击各方乱党,方能以力破局,镇压那些妄图搅乱天下的魑魅魍魉,令这破碎的山河重归秩序。若行事优柔寡断,处处留情,那便是懦弱至极的妇人之仁,只会让这乱世的局势愈发糜烂,让百姓遭受更多的苦难,深陷于更深的战火泥沼之中。”
程友亮一袭白衣胜雪,在这乱世的灰暗背景下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自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神色从容淡定,宛如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说道:“君兄此言差矣。霸道虽能在短时间内以强大的武力压制各方,但这种压制不过是表面的平静,如同冰封的湖面,底下暗流涌动。它虽能让人口服,却无法让人心服。王道才是真正顺应天理人道的正道,以仁爱为根本,广施德政,就像春雨滋润大地一般,滋养百姓的心田,让百姓发自内心地归心。若只知一味地使用武力逞强,那与那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乱贼又有何区别?不过是披上了一层看似正义的外衣罢了。”
君书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透着无尽的寒意,仿佛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冰:“乱世之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如同一张千丝万缕交织而成的巨网,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此时行王道,就如同要在荆棘密布、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等你慢慢去实施那所谓的德政,等到百姓感受到那虚无缥缈的恩泽时,天下早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至无可挽回之地。只有以我之霸道,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速统一各方势力,斩断这团乱麻,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减少伤亡,避免更多的人间惨剧,这才是真正能挽救苍生的途径。”
程友亮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语气坚定地说道:“君兄,你只看到了眼前这一片战火硝烟,只图一时之快,却忽略了更为重要的人心向背。霸道之下,必有反抗的怒火在人们心中悄然滋生,如同星星之火,一旦燎原,必将势不可挡。唯有王道,可使万民真心拥戴,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围绕在王者身边。如此,天下才能长治久安。靠武力镇压得来的稳定,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空中楼阁,看似雄伟壮观,实则根基不稳,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在瞬间崩塌,化为乌有。”
君书墨眼中寒芒一闪,眼神愈发凌厉,宛如实质般的目光紧紧锁住程友亮,冷哼一声道:“哼,程兄,你实在是太过理想主义了。这乱世,本就是残酷的角斗场,是强者为尊的世界,没有霸道先行开辟道路,冲破重重阻碍,你的王道就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一般,根本无法在这乱世的荆棘丛林中踏出哪怕一步,不过是纸上谈兵的空想,毫无实际意义。”
程友亮神色愈发严肃庄重,他整了整衣衫,身姿挺拔如竹,目光坚定地看向君书墨:“君兄,霸道或许能在短期内取得看似辉煌的胜利,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般,在乱世的黑暗中划过一道短暂而耀眼的光芒。但这光芒终究会被反抗的黑暗所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王道,却能如璀璨的太阳一般,永恒地照耀天下,得万世之功。乱世需要迅速平定,但更需要长久的安宁,这是王道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唯一能让天下真正走向太平的康庄大道。”
君书墨大笑道:“愿与程兄共入此局!”
二人如同久别老友,一路走一路聊,前往靖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