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罗小青又抱着狐狸形态的胡玉儿来到中尉府,徐镇崖已对门房交待过,因此她顺利地进了门。
在昨晚那间偏厅,罗小青见到了徐镇崖等人,他们翻了一夜的档案,终于确定了几个最为可疑的人。
见罗小青到来,徐镇崖放下手中的竹简,道:“罗姑娘,今日我们准备继续去走访,你要一起吗?”
罗小青道:“如不违反规定,自然应当一起。”
一位小吏提着一篮面饼进来,道:“吃早饭啰!”
屋里的熬了一夜的小吏们早就饿得发慌,立刻便围了上来。
当然,有人专门抢了面饼,给上司徐镇崖送去,还有一位则扭捏着给罗小青也送来一个。
罗小青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庞,笑道:“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已吃吧!”
那位小吏也不敢搭话,便红着脸跑到角落低头吃饼。
正吃着,突然一位小吏从外面跑进来,喘着气向徐镇崖报告:“大人,不好了,冯家又有人被斩首了!”
徐镇崖一惊,问道:“和昨日相同的手法?”
报告的小吏点头道:“相同的手法!”
徐镇崖将没吃完的面饼塞进怀里,起身道:“全体都有!”
众小吏齐刷刷地起身,学着徐镇崖的样子将没吃完的饼塞进怀中。
“整队出发!”徐镇崖道。
正当众人要出门时,徐镇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身从案几上拿起一卷竹简看了下,开始重新分配任务:“赵五、田七,你二人带队去检查名单上的人此刻的动向,其余人跟我走!”
很快,罗小青跟着徐镇崖等再次来到冯家。
冯家上下气氛十分严肃,下人将徐镇崖一行带到另一个小院,冯家家主冯琅正一脸铁青地站在那里,旁边还有一位妇人哭得近乎晕厥。
院子中央横躺着一具尸体,如同昨日卢知寒一样,尸体的脖子处被斩断,头颅滚到丈余开外,鲜血溅了一地。
一番检查与询问之后,众人了解到了死者的身份,这次的死者居然是冯琅最疼爱的小儿子冯检。
今天早上,冯检像往常一样起身,洗漱,在屋里吃了早点,随后开门外出,却不想刚走到院中,头颅便突然飞上了天空。
他身后的丫鬟直接被吓傻了,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要不是院子外面的家丁听到动静进来查看,冯家还不知要多久才会发现异常。
见是小公子出事,冯家的家丁侍卫也慌了,一边报告老爷,一边组织人手搜捕刺客,然而刺客早已不见踪迹。
中尉府众人仔细地检查着现场,罗小青也俯下身,检查了一下死者的伤口,断面光滑整齐,确实如同昨天卢知寒的伤口一样。
只是,似乎又有一些不同,但具体什么不同,她却也说不上来。
徐镇崖跳到院墙上四处查看,最后站在一处说:“当时刺客应该就站在这里。”
罗小青向那个方向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死者的位置,同意了徐镇崖的判断。
待徐镇崖跳下来后,冯琅阴沉着脸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中尉府可有说法?”
徐镇崖向冯琅抱拳道:“冯大人,两起案件都在冯府发生,不知冯大人是否有什么仇家?”
冯琅冷哼一声,道:“老夫身为大秦太仆,位列九卿,这些年一心为国操劳,若说有仇家,那也是我大秦的仇家!”
徐镇崖道:“冯大人为国尽忠,下官佩服!”
冯琅伸出两指,指着徐镇崖道:“你中尉府有守护都城治安之责,如今刺客进出我冯府如无人之境,两天内连杀二人,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徐镇崖抱拳低头不语。
冯琅又骂道:“限尔等三日内将凶手捉拿归案,否则我唯你是问!”
徐镇崖苦笑一下,道:“捉拿凶手本就是中尉府的职责,下官定会竭尽全力!”
虽然昨日也发生了血案,但死者说到底只是一个边缘人物,今日却不同,死者是冯大人的亲儿子。
很快,此事震惊了整个都城,城内各大势力都陆续派人来了解情况,咸阳令还派了一营士兵驻扎在冯府附近,专门保卫冯府的安全。
罗小青甚至还看到一位宦官打扮的人也来到案发现场,观察一番之后将徐镇崖召去问话。
罗小青听力极好,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到耳中,原来这位宦官是宫里来的,今日之事连始皇帝陛下都被惊动了。
此时,徐镇崖肩上的压力自然极大,他紧锁双眉,苦思对策,却一时毫无头绪。
约一个时辰后,现场勘察完毕。小吏们原本想按流程将尸体带回中尉府进一步检查,却不想遭到冯家的反对,因为这是冯家公子高贵的遗体,绝对不能受低贱的仵作摆弄。
对此,徐镇崖也很无奈,好在现场该记录的东西都记得差不多了,只好放弃尸体。
众人回到中尉府,另外派出的小吏也陆续回来,他们收集了那些列入怀疑名单的人今天早上的动向,一番比对之后,众人发现几乎所有怀疑对象都有不在场证明。
比如一位王姓官员,今天早上冯府血案发生之时他正在集市巡查,有多名人证,显然不可能是凶手。
还有一位陈姓官员则一早出城办事,城门守卫以及城外驿站的都见到了他。
甚至连雨烟姑娘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她今天一早正在乐府排练新曲,很多人都见到她了,还听到了她那出神入化的琴声,这是其他人断然模仿不来的。
怀疑名单上暂时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只有三人,一位是官员,另外两人是则是贵族公子。
徐镇崖立刻兵分三路,派两队人去调查两位公子,自已则带队去查那位官员。
罗小青总觉得事情有点怪异,似乎大家都忽略了什么,但她一时也没有头绪,便跟着徐镇崖前去那位名为郑寻官员府中。
郑寻只是一位管理道路的小官,因为是冯琅下属的下属才被邀请赴宴。他已是一位老者,说是身体一向不怎么好,昨日见了血腥场面受到惊吓,回来就病了,一直闭门在家,没有外出,却也因此没有外人能证明事发时他不在场。
几人到了郑府,通报之后见到了郑寻,只见他果然面色蜡黄,精神萎靡,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徐镇崖慰问了他几句,便告罪一声,让一位随行的精通医术的小吏给他把脉。
小吏细细把了半晌,向徐镇崖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这位郑大人确实病了,不是装病。
徐镇崖再次安慰了郑寻一番,无奈地带队离开。
回到中尉府,等了一会儿另两队调查公子哥儿的人也回来了。之前调查的人没能找到他们,这次的两队人四处打听,终于在万花楼里找到了还在睡懒觉的二人。
原来二人昨晚相约去万花楼喝花酒,喝得晚了便留宿在了万花楼。
能为他们作证的,只有万花楼的舞姬。徐镇崖指派了两人继续走访,心中却清楚,两位公子哥只怕确实不是刺客。
只是这样一来,所有的线索就又断了。
他靠在墙角,闭目沉思,仔细地回顾着案件的各个细节,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飘过,却又怎么也抓不住。
过了半晌,他疲惫地睁开眼睛,看着人来人往的中尉府,精神突然有一点恍惚。
中尉府有三个大部门,他只负责其中一个,另外两个部门最近则正由中尉大人亲自带领,在忙另一件大案。
他这个部门共有在编衙役十七人,另有编外人员二十人,此时大部分人员都集中在这个偏厅中,翻阅比对着各种档案,希望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偏厅门口,一位美丽的青衣女子正静静地坐在那儿,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一人一狐仿佛一尘不染,自带仙气,与中尉府其余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便在此时,一位小吏突然叫道:“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