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烟?”罗小青轻轻喊了她一声。
雨烟早就注意到向这边走来的罗小青,听见对方叫出了自已的名字,便起身向罗小青行了一礼,朱唇轻启:“姑娘听过雨烟的名字?”
罗小青笑了笑,还了一个礼,道:“雨烟姑娘芳名远扬,咸阳城中只怕人人都听过吧!”
这是实话,最近几个月,咸阳城中最红的头牌就是这位雨烟,就连很多从不去酒楼或者欢乐场所的人也听过她的名号。
雨烟掩口微笑道:“都是虚名,幸得众人抬爱。”
罗小青看了看她,又问道:“不知方才事件发生之时,雨烟姑娘在做什么?”
雨烟道:“当时雨烟正在抚琴。”
罗小青又问:“你可曾见到过听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雨烟摇了摇头,道:“雨烟每次演奏之时,都心无旁骛,外界之事概不关心,确实不曾留意。”
宾客中一位年轻公子一直在注意这边,见罗小青似有审问雨烟的架势,忍不住开口道:“雨烟姑娘确实在专心演奏,我可以作证!”
“哦?你如何作证?”罗小青问他。
年轻公子面色一红,道:“当时我一直在欣赏……歌舞,一直能看见雨烟姑娘,雨烟姑娘确实一直在专心弹琴!”
他旁边另一位公子笑道:“只怕你是一直在看雨烟姑娘吧?”
立刻有几位公子发出会心的笑声。
“成何体统!”徐镇崖突然喝道,几位嬉笑的公子突然一惊,方才想起此时众人尚在血案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徐镇崖狠狠地瞪了瞪那几位公子,又转向罗小青:“罗姑娘,你可有什么发现?”
罗小青摇了摇头,道:“暂时没什么发现。”
徐镇崖轻叹一声,正考虑要不要让众宾客先行离开,却又听见罗小青又问雨烟道:“今日的演出,没有纱帘遮挡吗?”
原来雨烟之前在酒楼演出之时,总是会躲在纱帘之后,但今日现场却并没见到纱帘。
雨烟有些尴尬地看向一旁的冯府管家,管家上前一步道:“这个,我们冯府从未有过舞台上装纱帘的规矩,事先也与雨烟姑娘说过。”
罗小青看向雨烟,见她没有异议,知道管家所说属实,不由得心中轻叹:琴师看似风光,地位其实并不高,即使名满咸阳,来到高官府中演奏时也得按人家的规矩行事。
她又指着一处,向管家问道:“那儿原本就是这样的吗?”
徐镇崖顺着罗小青的手指望去,却见那是池塘边的凉亭,凉亭顶部铺着深灰色的瓦片,然而,有一个区域的瓦片似乎碎了几块。
管家眯着眼睛看了看,惊道:“怎么有瓦片碎了?上月才刚翻新的!”
罗小青心中一动,便见身旁的徐镇崖上前几步,纵身一跃,早已跳到了凉亭顶上。
“好俊的轻功!”罗小青暗暗赞了一句。她看得出来,徐镇崖并不会法术,完全是凭自身的力量以及技巧跳上去的。
徐镇崖伏下身,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碎瓦的断面,随后跃下,道:“是新碎开的,大概就是今天的事。”
罗小青也走到凉亭边,向死者倒下的位置看去,只见凉亭离死者大约有十丈远。
这个距离不算近,但也不算远,若是一位训练有素的杀手藏在凉亭顶上,完全可以攻击到十丈远外的死者。
一位冯家家丁过来,向管家汇报了几句,管家走向徐镇崖,一脸为难地道:“徐大人,可以让宾客们走了吗?”
徐镇崖向一位小吏招了招手,小吏跑了过来,徐镇崖问道:“都登记好了吗?”
小吏道:“都登记好了,所有在场的宾客、下人,一个不落,都记下了。”
徐镇崖点点头,对冯府管家道:“让宾客们自便吧。”
很快,宾客们陆续离开,歌姬、舞姬也走了,偌大的院子冷清了下来。
“罗姑娘,你还有什么想看的吗?”徐镇崖问道。
罗小青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徐镇崖又问:“你怀疑那位雨烟?”
罗小青想了想,道:“只是觉得她有点太过镇定。”
徐镇崖道:“这算不得证据。”
罗小青道:“我知道。”
冯府管家又来请徐镇崖,说是冯大人有请。于是徐镇崖又跟着管家去了内厅,向冯家家主冯琅冯大人汇报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目前案情自然没什么进展,凉亭顶部破碎的瓦片大概是唯一的蛛丝马迹,但离真相依然很远。
冯琅面色阴沉,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尽快查清此案!我堂堂冯家的宾客,竟然被当众斩首,实在是无法无天!”
徐镇崖行礼道:“不消大人吩咐,查案本就是下官的职责。”
冯琅摆了摆手,道:“好,你去吧!”
徐镇崖却没有动,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请问冯大人,那位侍女如何了?”
冯琅不解地道:“哪位侍女?”
“就是那位刚好路过死者身边的侍女。”
“哦……”冯琅仿佛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他看向一旁的管家,管家上前两步,道:“那侍女体弱,熬不住刑,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徐镇崖惊道,“她很可能是无辜的,只是刚好路过而已,怎么就死了呢?”
冯琅冷淡地道:“不过一个下人,死了就死了吧。”
徐镇崖沉默了一下,向冯琅拱手道:“下官告退!”
等徐镇崖回到院中时,死者的尸体已被下属收起,准备运往中尉府进一步检查,冯府的家丁们则开始用水冲刷地面的血迹。
他叫来几位小吏,吩咐了一下,随后带上两人就往外走。
罗小青见状,自行跟了上去。
一行人出了冯府,徐镇崖停下脚步,对罗小青道:“罗姑娘,你可以回去了,我们就此别过。”
罗小青道:“老师派我来帮你,我还没帮上忙,怎么能回去呢?”
徐镇崖道:“我预感此案会很复杂,你不过一位普通百姓,没有破案的职责,没有必要牵涉其中。”
罗小青道:“不用为我担心,我既然来了,就做好了面对任何情况的准备。”
徐镇崖看了看她,不再言语,迈步继续前行,罗小青也继续跟了上去。
几人穿过了小半座城,来到城南一片老旧的巷子,随后一路打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死者卢知寒的住处。
看着这座破旧的小院,几人仿佛都有一点不相信自已的眼睛。堂堂大秦帝国的武官,就住这种地方?
一位小吏上前敲门,里面很快应了一声,接着,一位身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小院的围墙和大门都是树枝编成的,有很多空隙,妇人隔着门便看清了来者。
见门外的五人有四人都身着公服,其中一位似乎还是官员,妇人一惊,慌忙小跑着过来开门,将几人迎了进去。
众人在院中找了椅子坐下,妇人又要去给他们倒水,却被徐镇崖婉拒,随后又被罗小青拉着一起坐下。
“那个……,几位大人,不知你们有什么事?”妇人忐忑不安地问道。
“这里是卢知寒的家,对吧?”徐镇崖问道。
妇人点点头,道:“是。”她看看众人,又一脸担忧地问道:“我夫君怎么了?”
徐镇崖刚要开口,忽然听见屋子那边有动静,转头一看,却是一位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站在半开的房门前,好奇地看着这边。
“石头,快进屋去。”妇人冲着小男孩喊了一声,小男孩默默地关上门,退回了屋里。
徐镇崖沉默了一下,问道:“你知道卢知寒今天去哪里了吗?”
妇人道:“说是去冯大人家赴宴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徐镇崖道:“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他平日可有什么仇家?”
妇人摇摇头,道:“自从来了咸阳,这些年我们一向安分守已,从不与人争执,应当没有与人结仇。”
徐镇崖本就觉得妇人口音有点奇怪,听见这话,便问道:“来咸阳之前,你们在哪里?”
妇人犹豫了一下,低头道:“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