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才,崇祯皇帝竟然扬言要一举斩杀多达一百零八名文官,仅仅是为了替那两千余名辽南镇阵亡的官兵讨回公道、报仇雪耻!
如此行径一旦付诸实施,恐怕崇祯皇帝瞬间便会被扣上“暴君”的恶名,其皇位也必将摇摇欲坠、难以稳固。
此刻身处这养心殿内,孙传庭更是忧心忡忡——众多碗碟餐具之上绘满了不堪入目的春宫图,更令人震惊的是,崇祯皇帝竟别出心裁地引入了来自西方的人体油画!
那些画作逼真得令人血脉偾张,仿佛将人带入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盘丝洞一般,其奢靡淫乱程度比起明武宗时期的豹房,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在这样一个奢华糜烂之地,崇祯皇帝恐怕会纵情声色,日夜狂欢,白天都敢公然行淫秽之事。别说是凡人之躯了,就算是那来自佛国的金刚罗汉,一旦踏入此地,不出三四日,其强健的体魄也必然会被彻底掏空。
像这般昏庸无道的皇帝,又怎能指望他长寿安康呢?更别提能长久地对他予以信任和倚重了。倘若局势突然发生变化,那么对于他孙传庭而言,莫说想要继续为官,只怕瞬间就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所的凄惨下场。
念及此处,孙传庭怒不可遏,猛地将手中的象牙筷子狠狠砸向桌面,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那筷子应声而断。紧接着,他满脸怒容地冲着杨嗣昌和温体仁大声呵斥起来。
“文弱啊!还有长卿!你们两个作为陛下身边的亲近大臣,每日与陛下形影不离。陛下使用如此奢靡的器皿餐具,难道你们会毫不知情吗?既然知晓此事,为何却不去劝谏陛下呢?身为人臣,如果只是一味地谄媚迎合圣上,那与那些低三下四的家仆奴才又有什么区别呢?”
孙传庭怒发冲冠地骂完杨嗣昌和温体仁两个人是家奴之后,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盯着那些伺候着的小火者,厉声喝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把这些餐具,只要上面带有图画的,全部给我撤换掉!”
这几个小火者平日里所见的大臣们,无不是和善有礼、风度翩翩的君子形象。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犹如黑面包公一般的大臣,竟敢在这养心殿——皇帝的寝宫之中这般大声叫嚷。
小火者们被孙传庭的气势所震慑,一个个惊恐万分,不由自主地纷纷向后退缩,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而且,他们更是没有胆量去执行孙传庭下达的这个命令。
这人怕不是戏文中所唱的白脸曹操吧?
就在这边小火者们安静下来的时候,另一边的温体仁和杨嗣昌可不干了。
要知道,他俩可是朝廷军机处的大员啊!这军机处乃是新近设立的中枢权力机构,其成员皆是皇帝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人,已经在朝廷中崭露头角有一两年之久了。尤其是那温体仁,他不仅身居正二品的礼部尚书之高位,更是深得圣上宠信。
如今,怎能忍受得了孙传庭这么一个区区的三品封疆大吏在此对他们呼来喝去,甚至还肆意污蔑他们是家奴呢?
温体仁面色凝重地率先开口,只见他恭恭敬敬地对着乾清宫的方向深深一揖,然后直起身子,缓缓说道:“白谷啊,在此处说话可得小心谨慎些。当今陛下乃是一代圣君,其决策和作为定然不会有错。你并不知晓其中详细情形,切不可信口胡言乱语。倘若因此而损伤了君臣之间的深厚情谊倒还算是小事一桩,但若是诋毁了陛下的无上圣誉,那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站在一旁的杨嗣昌也紧接着附和道:“确实如此啊!皇上昔日曾有言在先,凡事都需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切不可被表象所迷惑,而是应当透过现象看清事物的本质所在。想你白谷饱读诗书,对四书五经烂熟于心,更是将诸子百家之学融会贯通。怎会连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都看不明白呢?”
“孙白谷,陛下并非好色荒淫无度之君,不然也不会把你一介白身简拔到如此高位?
那这满屋的春宫图,还有董其昌的名家书法,西洋的人体油画,难道你就没有看出其中的深意吗?”
孙传庭不禁被气得笑出了声来,心中暗自思忖道:“所谓的狗屁倒灶的深意究竟在哪里呢?难道就在于那些使用春宫画装饰的瓷器餐具吗?简直荒谬至极!这无非就是学着那宇文化及等奸佞之臣的手段,一味地迎合皇帝,助其沉溺于荒淫无度和贪图享乐之中罢了。”
果不其然,凡是在京城为官之人,一旦与崇祯新学以及崇祯新政有过多接触,便会渐渐地被塑造成符合崇祯皇帝心意的模样。他们已然成为了皇帝的家奴,唯命是从,毫无主见可言。
此时此刻的大明朝野内外,呈现出一片文恬武嬉的景象。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市井之间,人们皆沉迷于声色犬马,追求享乐之风盛行不衰。
而这所谓的崇祯新学,其实质便是一种极端的实用主义与享乐主义相互融合的产物。它恰好契合了这个日益开放却又逐渐堕落的时代特征,犹如毒瘤一般侵蚀着整个明朝社会。
崇祯皇帝推行的重商政策宛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涛。要知道,几千年来,重农抑商一直被奉为正统的儒家思想核心观念之一,而如今崇祯皇帝竟敢公然挑战这一传统理念,其行为无疑是将大明王朝这艘巨轮驶向一片未知且迷雾重重的海域,使得未来的发展趋势变得模糊不清、难以捉摸。
也正因如此,许多守旧持重的文官为此忧心忡忡。
其中,孙传庭便是持有这种忧虑观点的官员之一。
尽管他忠心耿耿地效忠于崇祯皇帝,但对于皇上所倡导的重商政策以及一系列相关举措,他实在无法做到全心全意地支持与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