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走远了,但是吕嫣和谢胥都没有出声,诡异的空气充满诡异的安静。
“过来。”谢胥口唇翕动,轻轻对吕嫣说道。
吕嫣原先站得离桌子有些远,闻言,似是明白过来,缓缓走向了谢胥。
她才发现谢胥的书房贴了单层的霜纸,薄而透,但是从外面看的时候,是看不太出来的。
此刻他们站在屋内,才发现可以看清楚所有从门前经过的人。
刚才那个衙役,似乎是站在门前有一阵子了。
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敲响谢胥的门?
脑子里刚转通这一点之后,吕嫣一时间都有种毛孔收缩的绷紧感。
“大人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她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被传出去。
最主要的是,谢胥刚刚才执掌京畿衙,之前这间书房,并不完全属于他。
说明这道门是最近才被换成这样的。
吕嫣嘴唇慢慢对出口型:“从什么时候开始,大人觉得这京畿衙不安全的?”
谢胥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屋里的门纸换成这样的?这衙门这么多眼睛呢。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
谢胥轻轻道:“是我的画纸。”
这屋子里,有无数种谢胥收集来的画纸,“洛阳产的宣纸,我也是无意间发现,单面透光,另一面则如常。”
谢胥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宣纸还能做如此用途。
吕嫣忍不住抚掌了:“……大人实在英明。”
想到谢胥半夜,趁着所有人都睡着,一个人在屋里用纸糊门,那画面有种鬼鬼祟祟的美。
所以难怪谢胥每次都要让吕嫣来书房,这个书房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就算是个暂时的安全屋。
两人站在这房间中,陡然有一种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感觉升上来。
吕嫣看着桌上的画纸,提起笔在脸部空白的地方面了个王八。
谢胥:“……”
“假设这个王八是凶手。”吕嫣还煞有介事道,“在不知道具体的人之前,都用这个王八代替。”
这个凶手这么坏,用王八代替都抬举他了。
谢胥说道:“现在我们唯一有用的筹码,或许就是,‘他’,或‘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凶手并非一个人。”
当然前提是,吕嫣刚才说的话,一点都没有传出这间书房。
“永远都比我们快一点点,是因为对面的眼睛比我们多……”
谢胥迄今为止做的所有调查,下的所有命令,衙门的人都知道。就算他只是对一个人下的命令,也一样会一传十,十传百。
在京畿衙门没有秘密,因为人多,眼杂。
没有人可以相信,你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这里的谁。现在是谁、谁,和谁。
两人目光对碰一眼,正要说什么,外面再次有了异动。
“不好了!李捕头遇刺了!”
书房的门直接被撞开了,先前那个衙役走了进来:“大人!有刺客袭击了李捕头,您快去看看!”
谢胥眼底闪过愕然。
吕嫣几乎在门被撞开的前一刹那迅速拉开了和谢胥的距离,稳稳地站到了书桌的后方。
衙役的余光似乎扫了她一眼。
吕嫣也觉得,这衙役看似惊慌,似乎也只是看似。实则并没那么慌。
不管怎么样,谢胥已经迅速起身朝门外走过去。
只见李捕头倒在前面的空地上,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正在汩汩流血。
已经不少衙役闻声赶到围在旁边了。
看到这场面,谢胥也瞬间瞳孔缩起。
“可有看清凶手的样子?”谢胥迅速扫向四周的人。
结果全都呆滞,只有一个衙役说道:“我来的时候就看到李捕头一个人跌跌撞撞从门里出来,胸前已经插着刀……”
李捕头一只手死死按在胸前,看到谢胥前来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李捕头手下的差役急道:“快去找大夫!”
下一刻,谢胥的目光扫向了吕嫣,找什么大夫,这里不就有一个大夫?
“吕嫣,过去看看。”
吕嫣从看到李捕头捂着刀的时候,就目光有点不对,此时听到谢胥让她过去,才肯慢慢动了脚步,走到了李捕头的身边。
吕嫣目光迅速在李捕头身上扫了一眼,定格在他捂住伤口的手上,这匕首只差一寸,他就要命丧黄泉了。
真巧啊,就差了这么一寸呢。
“别碰我。”李捕头竟然硬生生挤出三个字。
刚才还要死了的样子呢,吕嫣见状很是惊笑。
似乎是嫌弃吕嫣晦气一样。
吕嫣还不想碰他呢,她轻轻甩了甩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没工具,我也看不了他。”
还是赶紧去外面找别的大夫吧。
李捕头瞪着吕嫣,那眼珠子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吕嫣重新走回谢胥身边,好整以暇看着李捕头继续痛苦地倒在地上。
其他衙役似乎想要去搀扶他起来,但是吕嫣凉凉地来了一句:“最好别挪动他,不然失血过多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了。”
顿时其他衙役的手全都僵在了半空中。
谢胥看到吕嫣嘴角闪过的弧度。
“……快去请距离衙门最近的大夫。”
这好一番折腾来回,李捕头倒在地上的脸也越来越苍白,眼里开始闪过一丝恐惧。
吕嫣冷眼望着他,第一步,身体会变冷,越来越冷,然后就会意识开始涣散,再也没有力气说话,最后失血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变成真正的尸体。
李捕头盯着谢胥:“大、大人……”那口型似乎是想说大人救我。
幸好这个时候,大夫终于来了。
“快救救我们捕头!”
能在京城行医的都经验老道,什么达官贵人大场面都见过,当下就给李捕头按压止血,一套流程李捕头也终于恢复了血色。
但是匕首还是要拔出来,大夫吩咐把李捕头先抬到床上去。
眼看真的死不了了,吕嫣还有点小失望。
真是的,做戏也不做全套。
眼看李捕头被抬回了房间,他的眼睛还一直盯着谢胥,明显是有话想说。
“等李捕头脱离危险,应当就能知道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