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那一窝北莽骑卒傻眼,就连听到这话的谢真斋三人都暗暗咋舌。
乖乖,听听这霸气侧漏的话。
我咋热血沸腾了呢?
发出‘啧啧’之声的铁柱刚要附和两句,却被谢真斋警告的眼神给生生逼咽回肚子里,只能咧嘴嘿嘿傻笑了一声。
北莽骑兵标长不动声色地从身后收回目光,快速做出应对。
此地着实距离雁回关太近,再拖延下去指不定会招来附近的北凉精锐,届时也是个死。
现在以三十对四,优势在我,完全可以一搏。
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不能叫这些孱弱的南人小瞧。
主意打定,他心一横,沉声喝道:“杀了他,我们冲出去,拿出你们的血性不要丢了我们北莽的脸,杀~”
他一马当先,在话还未落音之际就举刀冲了出去。
夕阳下,人如龙,刀如虹。
刀起,刀落,生死刹那。
三分钟,应该没有超过三分钟,盛放面前除了战马嘶鸣,再没有一个站立的人。
猩红妖艳的血浆如小溪般,流淌至呆愣愣伫立不远的谢真斋三人脚下。
经年在边境穿梭,刺探敌情,他们见过比这更大更多的血腥场面,可从没见识过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冷血杀戮。
完全是为了屠戮而杀。
生命仿佛在这个衣着光鲜年轻人眼中,还没一匹坐骑的价值大。
因为除了受惊跑失的十来匹战马外,整整还有三十七匹上等的北莽战马,连根毛都没伤着,留在原主人的尸身旁不断哀鸣刨蹄。
哒...哒...哒...
大黑马迈着骄傲的小步伐,驮着盛放由远及近。
谢真斋三人慌忙闪开一条路,面带尊敬的行着注目礼。
“战马留给你们了,另外那边还有两个活口,祝你们好运!”
“公子不要这些战功?”三人闻言均是一怔,铁柱失声问道。
盛放淡然一笑,“我又不是北凉士卒要它何用,都给你们了。”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铁柱和另外一名游弩手只觉喜从天降,连连高声称谢。
北凉边军有自已的骄傲,他们不会谎报军情,但这些收获可以折算成银钱啊。
算下来,他们一伍这趟的军功加赏银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怎叫他们不喜不自胜。
“公子可是要入关?”谢真斋忽然出声唤住了要走的盛放。
见后者回首望来,谢真斋连忙解释道:“现在关口应该已经锁关,如果公子不弃,可以稍等我们几人片刻,我们有军令在身,能叩开关门。”
盛放轻轻点头,“前面还有我两名同伴,你们慢慢收拾,我们在关下等你们。”
有了出任务归还的谢真斋小队关系,夜入雁回关果真顺畅无比。
婉拒了他们再三邀请后,几人在一条街道口分道扬镳。
谢真斋一行急于交还任务,回报军情。
盛放则按照他们的推荐来到一家客栈,在银钱开路的无上妙法下,如愿以偿的坐进了盛满热水的浴桶里。
久违的舒服感觉瞬间包裹全身,让他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十来天没有痛痛快快梳洗一番,这身上一搓就起了bujiu,盛放像个有洁癖的大白猫,吭哧吭哧,光洁溜溜的搁那嘻唰唰嘻唰唰。
直到把自已搓成一个红焖大虾,才停手。
枕在桶沿上,复盘起这趟北莽之行,心中不甚唏嘘。
人家穿越是杀杀人,跳跳舞。
过得多姿多彩,异常绚烂。
而自已则是杀杀人,旅旅游。
满地图东奔西跑,劳心劳力。
貌似画风有些歪啊!
看着自已的小胳膊小腿大兄弟,在这综合了小说影视一锅乱炖的神魔世界里,前路艰辛啊!
盛放给自已又下了层不到天下第一不能飘的心理暗示,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清晨,屋外传来温柔的叩门声。
这让昨晚在浴桶里睡半宿,后半夜被沁凉冷水冻醒才爬到床上的盛大公子,很不满意。
起床气,腾地一下就来了。
可当他气不忿的打开房门,瞧见那张宜嗔宜喜又带着些许点然怯意的绝美脸颊时,啥气也烟消云散了。
他狗脸一变,挤出个温存笑意来,问道:“呼延,有事啊?”
呼延观音性子还没转换过来,有些怯怯懦懦的脆声道:“盛大哥,昨天那个北凉士卒找你。”
对于谢真斋这个人的感观,还算不错。
盛放点点头,看着这天生丽质的姑娘还是一身草原装扮,道:“我洗漱一下就下去,等完事了咱们一起去逛街。”
呼延观音懦懦的‘嗯’了一声,不过能明显感觉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盛放没叫谢真斋等太久,男人的洗漱永远神速,除非上大号。
“公子!”见风流倜傥的盛放出现,一身便装的谢真斋连忙起身见礼。
“谢大哥比我年长,不用如此客气,叫我一声兄弟即可!”盛放的笑容使人如沐春风,来自后世的为人处事更是不拘一格。
叫稍稍紧张的谢真斋想放又不敢放下那份拘谨。
盛放知道改变不会一朝一夕,也不太在意这些。
大家萍水相逢,经此一别再见不知何年,没必要去计较太多。
“不知,谢大哥找我可是有事?”
“我知道公子是途经此地,不会久留,就连夜换好了东西...”谢真斋说着把一个包裹推到盛放面前。
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继续解释道:“三十七匹上等北莽战马,加上一些甲胄兵刃,还有...一些我们兄弟搜出的钱财,总共换了五千五百两银子。”
他说到这讪讪一笑,“我们兄弟五个留下了两千两,这是三千五百两,请公子点收。”
盛放笑了。
不过笑意中带着明显的疏离。
“这是何意,既然说了留给你们,难道你们以为我是出尔反尔,见钱眼开之人?”
“不是的,公子千万别误会,我们兄弟无功不受禄,再说已经拿了我们该拿的那份......”
盛放抬手打断他惊惶失措的话语,指了指客栈大堂谈笑风生嬉笑晏晏的客旅,在谢真斋不明所以的困惑中,缓缓说道:“无功不受禄?”
“没有你们的浴血疆场,保家卫国,何来这相逢一杯酒,举杯敬朋友的良辰美景?”
谢真斋哑然,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盛放为这个原著中结局并不太好的直爽汉子倒了杯茶,温煦笑道:“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骄傲,钱谁都喜欢,但有些银子我是不会拿的。”
他说着把包裹推了回来,“你们留下吧,就算自已不用,寄回家里叫老婆孩子老爹老娘过得宽裕点,恣意些,你们也少点牵挂不是?”
简简单单平白直叙的一句话,叫这个刀斧加身都不皱一下眉头的汉子,眼睛有些酸涩,抖动着嘴唇发出最后的坚持,“可这也太多了。”
“多吗?”盛放莞尔。
半斤那个狗东西,买个狗屁不通的诗词还万儿八千呢。
这,真不多。
“你要是过意不去,晚上请我喝顿酒就行了。”
说罢,他潇洒起身,“我就不留你了,我们还要去逛逛这雁回关呢!”
抬首间,蓦然对上正看向这里的那双璨若星辰的明媚眼眸。
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