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小雪初停。
在边关稳定局势的徐骁可可在晌午后,赶了回来。
看着徐凤年正带着下人用新桃换旧符,贴着他自已书写的对联,忍不住想起,很多年前一家几口一起动手的场景。
一家六口,现在就只剩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了。
不对,还有半个儿子。
俗话说的好,丈人的女婿,半个儿。
徐骁左右看看,没见到人,就问道:“那小子呢?”
正在往门框抹米糊的徐凤年知道老爹说的谁,随口回道:“还能在哪,不是在听潮亭,就是在暖阁猫着呗!”
“混小子,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帮忙!”心疼亲儿的徐骁黑着脸碎碎念。
“你说什么?”徐凤年正在指挥下人,没听清。
“哦,没事,”徐骁摆摆手,道:“你二姐回不来,今年就剩咱爷仨了。”
“爷仨?”这句徐凤年听清了,可听清了,却有些迷糊,“龙象回来了?”
“我说的是盛小子!”
“嘿嘿,爹,你是同意他和我姐的事了?”徐凤年听见这,赶紧把手上的活计递给下人,追问道。
“我同不同意,有啥用,你二姐把自已都卖了。”徐骁双手一背,负气跨进王府之内。
徐凤年赶紧小跑跟上,“爹,其实八两人不错的。”
“哼,在老丈人家都带着俩女的,这叫不错?”徐骁气得吹胡子瞪眼。
“优秀的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徐凤年为好基友弱弱的辩解了一句。
“那我咋没有?”徐骁觉得自已可以成为天下男人的楷模。
“呵,你倒是想,可你敢吗?”世子殿下很不客气地揭穿老爹的老底。
“你...”徐骁气结,胡子都气得一抖一抖。
大过年的,还是不骂了,骂的撂蹶子,还得自已去哄,不值当。
“去接你师父,顺带叫那小子...还有他那几个女人一起,咱们吃个团圆饭......”说完,徐骁就气冲冲的走了。
大势将起的年夜饭,就在这和睦的欢声笑语中度过。
只是盛放有些不理解和纳闷,徐骁那老头,怎么瞅着看自已的眼神咋那么不善呢?
貌似、好像、应该自已没得罪他啊!
难道是自已送的节礼不合他心意?
烟酒茶一样不缺啊!
怀着心中的疑虑,盛放把呼延观音和阿保机送回各自的住处。
见南宫媳妇学习兴致高涨,就又随着她回到听潮亭。
但并没陪她去楼上,而是拎着酒和小菜,去了楼下地底密室。
这是经过他不懈努力,装作无意间找到的地方。
“前辈,今儿是大年三十,我来看看你。”已经来过几趟,盛放轻车熟路。
李纯罡正歪躺在那,毫无形象的抠脚丫子,“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给老夫送些吃喝的来。”
“嘿嘿,晚辈虽良心不多,但那也分人不是,尤其对合胃口之人更不会吝啬,恰巧前辈就是其中之一。”
斗鸡眼老头不提自已是谁,盛放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不问。
一老一少,在后世蒸馏酿造的美酒作为桥梁,一来二回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酒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老剑神的话也就明显多了起来,“等过段时间陪我走趟江南?”
盛放心中一动,面上显出恰到好处的惊奇,“前辈你能出去了?”
李纯罡哧溜干了一杯酒,不屑的反驳道:“老夫是自已画地为牢,又不是被囚禁,当然能出去了。”
盛放赶紧把酒杯倒满,嬉笑道:“你老人家出去后是做大事,我去能干啥?”
老头用他那斗鸡眼斜瞥过来,看得盛放心里直发毛。
“大事?呵呵,对徐骁或许算吧!”
盛放明知顾问,稍作引导道:“和王爷有关?”
老剑神用前一刻还在抠脚挠裆的手,捻起一块肉扔进嘴里,咀嚼后才道:“是你那半斤八两的兄弟,去江南探亲,我欠徐骁那家伙的人情,随行做保镖。”
“哦,原来如此...”盛放点点头,继续装作弄清原委的样子,递上一根烟,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搁我这装什么小媳妇上花轿的扭捏。”人老成精的老剑神不耐地骂道。
盛放很狗腿的为其点着烟。
不怪他舔,只怪那啥‘一剑仙人跪’、‘剑气滚龙壁’,还有‘一剑开天门’着实叫人垂涎三尺,有些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嘿嘿。
盛放又给他把酒杯斟满,犹犹豫豫才道:“晚辈本领低微,跟去合适吗?”
享受着吞云吐雾带来的快乐,李纯罡用他那浑浊的眼睛定定盯着面前这个奸猾似鬼的小子,乐了。
“你本领低微,那小人屠是谁杀的?”
“搁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爱去不去,反正那小子跟我又没干系,以他爹当年马踏江湖得罪海里去的人,我要是护不住,他死也就死了。”
“到时候,我看你还能安稳陪着小媳妇待在北凉王府。”
经过这段时间的感情搭建,盛放多少也算对这最富传奇的剑神有点了解,知道其是个倔老头顺毛驴,赶紧陪笑说道:“前辈,你看,你咋又急了呢?”
“我又没说不去,不是怕到时拖你后腿嘛!”
李纯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惜道:“以你小子现在这年岁,达到如此境界,别说现如今,就是当年老夫那个时代的江湖,都凤毛麟角,何惧之有?”
盛放作出羞愧状,“我不是手段匮乏吗!”
他说着朝上面指指,神情有几分自嘲,又有些黯然道:“要不是从自个家媳妇那学得几招傍身,我现在还用自已摸索的那一招砍江湖呢。”
前几天,酒喝浓处,他给老剑神演示过那招‘一刀两断’。
“嘿嘿,你小子终于‘图穷匕见’了?”李纯罡将烟头狠狠碾灭,讥笑道。
“啥叫‘图穷匕见’,前辈你说这,可是伤晚辈心了哈,我对前辈那可是日月可鉴,心无杂念,钦敬之忱,望洋兴叹,心悦诚服的由衷敬佩。”
盛放又开始了信口胡诌大法。
老头老神在在的笑眯眯道:“继续,别停。”
盛放脸一黑,有些尴尬道:“那啥,晚辈学识有限,等我回去借鉴一二,下次保证说的前辈飘飘欲仙。”
对于盛放的无耻脸皮,李纯罡领教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即笑骂道:“你给我滚犊子吧!”
“嘿嘿,前辈开心就好!”盛放又递上烟。
烟酒搭桥,路好走。
“算了,看在你小子对老夫胃口的份上,我也不计较你的目的了...”李纯罡说到这,双眼一眯,浑浊的眼瞳里瞬间爆发出犀利如剑芒的光,“但你小子记着,我的剑可不是为非作歹的剑。”
盛放躬身施礼,神情郑重道:“前辈之言,晚辈谨记!”
“看好了,我这招叫剑气滚龙壁......”
话语间,他手指在空中划出精妙弧线,轻轻一道,却仿佛蕴含无数奥意,似举重若轻,又好似化繁为简。
以盛放的武学造诣都心神摇曳,叹为观止。
下一秒。
密室的厚重石壁上陡然出现密密麻麻数十道,又长又深的裂痕。
剑走龙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