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听潮湖上,粼粼波光映月。
盛放伫立一乌篷船头,气息沉稳,厚重如渊。
对于刚刚自已的临场发挥,盛放觉得只能算是勉强及格,毕竟咱也没学过专业表演不是。
面目表情略显生硬、浮夸。
情感也拿捏的有些不到位。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下次如若再遇这种状况,一定流畅自然。
秋风拂过,让灯火通明的王府染上一层神秘的光。
其实别看盛放表面风轻云淡,说话硬气,可真正面临,只觉有些莫名的慌。
不过服软是不可能了,不然以后还咋振夫纲。
虎娘们逼我为了一棵树,放弃整座森林,这能忍。
没啥大不了的,了不起说最硬气的话,挨最毒的打,多大事。
正当盛放还在鸭子死了嘴硬,给自已打气之际,一袭白衣翩然而至。
如泛水滴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在月下美的让人目炫。
“这次我不会再留手。”
清冷直接的话语幽幽传来。
扎心了老铁。
赤裸裸的轻蔑,激起盛放骨子里流淌的血性,他眯起双眼,不叫愤怒冲昏理智,冷声道:“那就生死各安天命。”
言罢刀出。
不过起的不是刀势,而是剑诀。
他知道用所学九停刀法奈何不了对方分毫,所以也就没有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到了如今的境界,眼光、理解能力对武学的加持至关重要,没必要拘泥于一招一式的桎梏,而按部就班。
当然这对武学理解半桶水的盛放来说,一步迈的有些过于大。
扯不扯着淡另说,今天只想痛痛快快打一场,以慰当初遍体鳞伤的身心。
以刀使剑,前一霎还刚刚起势,后一秒就近到眼前。
这一剑没招没式,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南宫仆射双眸一亮,露出赞许之色,可也没有托大,绣冬出鞘。
似一道华彩瞬间六停。
盛放身如鬼魅,无招无式,又是信手捏来的一剑,刺向六停后的间隙。
白衣飘动的南宫仆射刀势一卷,卷起湖中千斤水柱,直直砸向盛放。
精神放空的盛放,灵台一片清明,随手上撩,双手握刀又重重劈下,“一刀两断!”
声势骇人的庞大水柱顿时从中一分为二,‘轰隆’一声巨响,化作漫天水花,四下落溅。
白衣刀势不减,转手第七停递出,煌煌之威凌驾众生。
盛放渐入佳境,越打越兴奋,大喝一声身形骤然拔高丈许,“一点都不知道男尊女卑...下去!”
横刀‘八两’一剑刺出,如天外流星坠向凡尘。
一品金刚境的磅礴内力,真如一块从天而降的迅猛大石,狠狠击在刀势之上。
‘轰隆隆!’
倒退中,南宫仆射不断挥刀卸去这天罚般的磅礴力道。
让两侧湖面不断炸出一道道冲天水柱。
一剑得势,盛放哪能轻易罢手,脚尖在水面点出一圈圈涟漪,紧追不舍,又是难寻痕迹的一剑挥出。
南宫仆射绝世无双的面容上显出凝重之色,飘逸灵动的身形宛若一片柳絮,随风起舞,第八停出。
此时盛放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妙状态,一招一式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暗含某种特殊韵律,让其施展的流畅无比。
刀剑合用的也愈发娴熟。
......
听潮亭底,一间密室内。
李淳罡缓缓睁开双眼,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异色,喃喃道:“这小家伙有些意思......”
.......
楼上七层,徐骁和李义山凭栏而立,盯着湖面大战,面色各异。
徐骁啧啧称奇道:“看不出,这小子倒有几分非凡悟性,啧,就是太招桃花,才惹下今日之祸。”
李义山面色平静道:“你就这么确定他一定会输?”
“哦,你看好这小子?”徐骁略感意外。
这位春秋乱战后,硕果仅存的几位国士之一默然不语。
早就习惯亦师亦友相伴数十载老友性子,徐骁缓缓道:“这小子还是差在底蕴上,据谍报显示,他应该有些家传功夫,刚刚那劈开水柱的一刀就是,其余...则很少演示,估计是上不得台面。”
“18岁之前浑浑噩噩浪荡度日,18岁之后忽然顿悟,卖掉祖产,和凤年一样开始游历江湖,短短一年之内从不入流的八品,晋升到二品小宗师,也算是难得的奇才了。”
李义山眼眸微闪,瞥向身侧一身富家翁装扮的北凉王,“别说现在,就是马踏江湖之前,你再给我找个一年连破五境的‘奇才’去?”
“呃!”徐骁一下子噎住,讪讪一笑道:“别在意这些口误,又不是不知道我读书少...怎么,你就这么看好这小子?”
李义山不去看这口不对心的老无赖,“我只是单纯的欣赏,而你却想拉人家做女婿。”
“嘿嘿,有这么迫切,这么明显吗?”徐骁装出一副吃惊之色。
李义山不语。
“义山,你说等,可我怎么越等越心焦呢?”也不知是爱才心切,还是急于给儿子铺路,面对尸山血海,动辄屠城灭国的大将军北凉王居然罕见出现几分焦灼之色。
李义山眼帘低垂,“王爷,欲速则不达,凡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是是是,我有些心急了...”徐骁望着楼下湖面交手正酣的两道模糊身影,“不过,我还是要给渭熊写封信,成与不成,还是要见上一见的。”
“你写,不妥。”
听见这话,徐骁一怔,旋即随着老友的目光朝一个方向望去。
只见几道人影急急朝这边赶来。
两个谋国谋天下的老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都是儿子坑爹,这次爹坑回儿子,应该没问题吧!
......
徐凤年着急忙慌的朝听潮湖跑,远远的就听见如闷雷炸响的轰隆隆声不绝于耳。
打的这么激烈?
八两尽管今非昔比,可面对母老虎还是被先天性的压制。
这都实验过多少回了。
兄弟,实在不行低个头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挨揍。
穿过廊桥庭院,眼前骤然开朗。
水花四溅的湖面,好似两条蛟龙恶斗,掀起无尽水珠漫天泼洒。
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咋舌的徐凤年来到五竹身边,沉声问道:“五哥,咱要不要帮忙?”
兄弟和女人之间,立场要摆正。
以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哥们支棱起来了,还怕母老虎你呲牙?
五竹缓缓摇头,“两人都留有余力,不到最后关头,不用出手。”
“哦!”徐凤年点头,随即定睛朝场中望去。
他虽说已经晋升一品之境,可这个程度的交手还真没感受过几次。
再加上比盛放练武时间更短。
是典型的空有一身理论,没有实践,
看了一会,只觉眼花缭乱,不知所以然。
只得向五竹继续请教道:“五哥,八两能赢吗?”
五竹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现出沉吟之色,计算后道:“不会输,也不会赢。”
好嘛!
这不等于没说。
徐凤年无力的翻了白眼,想转头再找人问问,可看见身边一群眼眸铮亮望向战团的莺莺燕燕,又沮丧的转了回来。
战团中,两道身影飘尘若仙,交手的忽隐忽现间,就是一声雷霆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