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牛想到昨晚,先是瞪了他媳妇儿一眼道:“哼,昨晚他若是能拿我,早就拿了!没拿我就说明仅凭昨晚那一会儿功夫,他没什么证据证明我对芸娘做什么了!”
说到这,这赵阿牛的脸色又一次难看起来,他低声骂骂咧咧道:“我就知道这芸娘肯定和姓江的大人有一腿!若没什么,他能半夜去她那替她做主?”
“你啊!明府大人去,身边可还带着人呢,他们若有什么,明府大人不得自已单独去啊?”赵阿牛媳妇儿气的跺脚,拽着他袖子小声道:“你可别在说了!”
“哼,我昨晚想生米煮成熟饭,你不也在身边?”赵阿牛瞪着牛眼对他媳妇儿道,他媳妇儿一听这事儿,脸色白了白,张了张嘴便松开了拽着他袖子的手,也不再劝他。
就在这两人拉拉扯扯间,好事的百姓们又都慢慢围拢上来,特别是昨日听闻今天要查验芸娘胸口红痣的人,更是满眼都是激动:“哎你们说那芸娘来了没有?也不知道江大人会找哪几个媒人来查验芸娘......”
“这芸娘不会是跑了吧?我看着赵阿牛这么气定神闲的,没准芸娘还真和她有什么首尾,这寡嫂和小叔子......啧啧啧。”一个男的不知脑子里想到了什么龌龊的事情,摇着头脸上表情却好似回味一般。
“来了来了!芸娘来了!”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吵嚷声,路上顿时纷杂起来,所有人都朝着叫嚷的方向看去,在见到芸娘的那一瞬间,男人们好似都傻了眼,只剩下了阵阵吸气声。
只见今日的芸娘完全不同往日模样,以前的她长得也是极好极女人,可装束从来都是简朴的,头发永远是抱着头巾的已婚妇人发髻,身上穿的永远是灰色的麻布衣服,脸上永远清汤寡水,可现在从远处款款走来的她却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衙役刚将衙门口的门闩抬起,大门缓缓打开,江星辰与越小满便见路的尽头一名明艳女子出现在地平线上。
只见芸娘今日穿一身雪白的衣裳,外披一件亮紫色薄纱,那雪白的衣裙紧贴着她婀娜丰腴的身姿,丰满的酥胸高高耸着,纤细的腰身被紧紧裹起,浑身散发着一股妩媚娇柔的气质,而她的唇更是被点上了一抹朱红,好似要滴出水来,脸上更是好似晚霞烧墓,她眼波流转的看着道路两旁被她所勾住魂魄的男人们,轻佻着眉眼,如玉般的手抚在自已的胸前,慢慢往上勾住自已的头发,明眸流转,红唇微勾,好似樱桃出绽,说不出的娇媚撩人。
芸娘莲步轻移,腰肢款摆,紫色的轻纱随风摇曳,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媚态横生,令这些男人都望之神魂俱销,她缓缓走到身着官袍的江星辰身前站定,弱柳扶风般轻轻拜下:“大人,芸娘没有来迟吧?”
“不迟,正好升堂。”江星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高堂走去。
看热闹的娘子们这才缓过神来,再看自已身边的丈夫,又气自已也看直了眼,又气自家男人被别的女人勾住了魂,有些凶悍的直接就上手拧着自已的男人叫嚷起来:“看!看什么看!我看你那一双眼睛都要瞪出去了!怎么!你看上她了?!一个克夫的寡妇你也敢肖想!不怕给你克死了!”
“哎呦哎呦!你个凶婆子!你给我松手!”那男人被拧的耳朵生疼,呲牙咧嘴的求放过。
其他胆子小些的女人也是满心的愤怒,叉着腰就低骂起来:“真是不要脸!今儿是要审她呢!打扮的这么妖艳!以为自已是窑子里的下贱货吗?!”
“看把她招摇的!我早就说她是狐狸精!这下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走过去我都闻到一股子骚味儿!哎哎!你看,那几个媒人到了!一会儿她胸口要真有红痣,就证明她跟她那小叔子就真有一腿!这种骚女人,长得再漂亮也不能娶!反正我是不会让我儿子娶这种女人进门!”
另有几个女人更是凑在一起大声说着,生怕身边的男人听不见。
一直等在衙门口的赵阿牛看到这般风情万种的寡嫂,更是一双眼睛都不会眨了,好像由人变成了牲口,肉眼可见的吞咽着口水,喉结跟着滚动,他忍不住跟着芸娘后面走进衙门,伸手就去捉她的手:“芸娘,你要跟了我,今儿我就撤诉......以后你当大房......”
“赵阿牛!猪油蒙了心了你!你说什么呢!我看你是盼着我死啊!”赵阿牛媳妇儿听了当即气的差点晕倒过去,想想自已昨晚的忍气吞声,直接一嗓子爆哭起来,扯着赵阿牛就要讨个说法:“我就知道你被那狐狸精勾了魂了!”
“公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还没走到座椅上的江星辰蹙眉扭头冷喝一声:“还不把他们拉开!”
两边的衙役连忙将这三人拉扯开来,另一边王全也带着几个媒人走了进来:“大人,媒人请到了。”
“好,既然原告被告都已到齐,那便升堂!”江星辰快步走到座椅前,一甩衣袍坐在太师椅上,手拿惊堂木重重一敲,目光如炬看着下面,口中喊道:“升堂!”
堂下衙役立刻拿起水火棍,口中喊声如雷:“威武——”
堂下众人立刻屏息以待,芸娘与赵阿牛夫妻跪于堂下,只见江星辰威严看着看着芸娘道:“芸娘!赵阿牛告你谋杀婆母,心狠手辣不孝不悌,勾引小叔,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你可认罪?!”
“大人,芸娘从未勾引过赵阿牛!众位看看,他这种长相丑陋,身材如猪,性格粗鄙之人,我怎么可能看得上?”此时的芸娘好像再也没了之前的温良恭谦,一开口便如小刀般犀利不留情面。
众人看了看粗俗的赵阿牛,又看了眼精致妖娆的芸娘,便是嫉妒心强的妇人,都不能昧着良心说是女人勾引了男人,有几个男人更是哄笑起来:“我看这芸娘说得对啊!赵阿牛是不是你想求欢不成,反咬一口啊!”
“你!芸娘你个贱人!你敢看不上我?!”这赵阿牛听了芸娘的话,满脸红的发紫,再加上被围观者嘲笑,上手就想朝着芸娘而去,幸好被身边的衙役给拦住。
众人哄笑围观之际,越小满抬起眼来,却正好看到了人群外的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昨晚两人还见过面的张家少夫人月影。
这位张家少夫人一如昨晚般端庄,身穿一身棕色暗纹宋锦衣袍,发髻上叉着两根乌木发簪,一手扶着她身边的春芳,妆容雅致的朝着看向自已的越小满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胜券在握的安稳。
越小满只觉眼皮一跳,下意识看向江星辰,江星辰显然也看到了张家少夫人,他知道张家少夫人不会轻易放弃芸娘,但因为那双鞋子,可算是证据确凿,他们实在想不出张家少夫人能给芸娘脱罪的方法。
“大人!赶紧派人把这臭娘们儿的衣服脱了!她胸口就是有一颗红痣!是她之前勾引我的时候我看见的!”赵阿牛被衙役按着仍激动的叫嚣着。
江星辰将视线转移到赵阿牛脸上,又看向芸娘道:“芸娘,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芸娘仰着头,看了看一边等着要陪她进后堂查验的媒人,又看了眼围观的百姓,在看到张家少夫人的时候,微微顿了顿,随后她转头看向江星辰道:“不必媒人们费心了,民女胸口确实有一颗红痣。”
这话一说,外面围观的百姓们轰的一声发出了各种声响,江星辰蹙眉拍了拍惊堂木又道:“你承认勾引赵阿牛了?”
“民女胸口的红痣被赵阿牛看见,并不代表民女就勾引了他!当年民女丈夫过世,婆母不慈,逼我委身于小叔,为了让民女从命,甚至不惜给民女下药,当夜赵阿牛在撕扯民女衣裳时,这才看到了民女胸前红痣。”说这些话的时候,芸娘腰板挺直,脸色肃穆,丝毫看不出半点羞耻与不堪:“错的是婆母与小叔,民女自认在这件事上没有半点错处!”
马鞍县地处偏僻,民风保守,即便有哪家发生龌龊事情,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话,也都能瞒就瞒着,能藏就藏着,这还是第一个公开开堂的关于男女龌龊之事的案子,现芸娘又说的如此劲爆,让百姓们都忍不住大声喧哗起来。
“这赵婆子没看出来啊!怎么这样坏!”“哼,那芸娘是她买回来的,给老大当媳妇儿还是给老二当媳妇儿,不都是给他们老赵家传宗接代的?要我说,这芸娘性子也太烈了点。”“芸娘这个女人,这种话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呢?真是不知羞!”“要我说还是那赵婆子缺德!好好一个清清白白女儿家,让她这么安排,能不生气吗?”“对啊!这芸娘肯定恨死她婆婆了!”
“这赵阿牛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芸娘这模样,要我我也不甘心嫁给这个赵阿牛啊!”“哥哥尸骨未寒,弟弟就肖想嫂子,也真是不要脸啊!还好意思到衙门来告嫂子!这是逼奸不成,就想明抢啊!”
“是不是因为她婆婆一直想把她许给赵阿牛,她就动了心思想把她婆婆弄死啊?之前还说没有动机,这不就是动机吗?”
那赵阿牛没想到芸娘竟真的豁出去脸面,敢把这件事就这么当中说出来,看着众人对他的鄙夷目光和闲言碎语,一时也慌了神,直到最后一个人的话出口,让他逮着了什么,连忙大声道:“大人!大人!芸娘就是恨我娘想把她许给我!所以才要想办法杀了我娘!”
芸娘看向赵阿牛,眼中闪过恨意,嘴角勾起笑道:“我杀了婆母?这事儿先放一边,你诬陷我的事情,又要怎么说?大人!民女要搞赵阿牛逼奸寡嫂!败坏寡嫂名声!”
江星辰顺着芸娘的目光看向赵阿牛,冷冷开口道:“赵阿牛,你为一已私欲,逼奸寡嫂,败坏其名声,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赵阿牛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衙役按倒在地,重重的水火棒打在他的身上,骤然而至的疼痛让他还想狡辩的话立刻变成一声沙哑的痛呼叫了出来:“哎呦——”
这次衙役们没留一点力气,十几棍下去赵阿牛便连着昨日的旧伤带着新伤皮开肉绽,鲜血湿了外裤,他身边的媳妇儿也傻了眼,心疼的手指哆嗦,直到打完了才敢扑上去帮她男人擦汗:“孩他爹!你没事儿吧!怎么样了?”
赵阿牛满头冷汗,他强撑着身子一把将妻子推开,恶狠狠的盯着芸娘道:“大人!我、我要告这个毒妇!就是她杀了我娘!”
芸娘盯着赵阿牛被打的爬不起来,心中好似出了一口恶气,她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不用审了,这件事,我认——”
芸娘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得外面传来几声惨嚎:“怪物啊——怪物来了——救命啊——”
声音由远及近,惨叫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围观的人群后方,有人往后看去,随即也吓得狂奔起来:“怪物——妖怪来了——救命啊——”
几个声响的功夫,围观在衙门口的百姓们都惊叫起来,人挤人的往另一条路上狂奔而去,因全县的人基本都围拢在衙门外观看升堂,此时众人一跑起来,手脚慢的老人和孩子当即被冲散开来,有的孩子甚至踉跄着趴在地上吓得哭嚎不已。
眼看着后面的人群要踩上这跌倒的孩子,越小满上前两步一把抱起了孩子,连同衙役与江星辰也冲到衙门外往众人逃跑的另一端看去,只见远处一个巨型怪人正迈着一双长腿朝此地狂奔而来,越小满双目聚拢,失声道:“长生!”
听到长生的名字,江星辰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扭过头去,在人群外直视着并不恐惧焦急,站在墙边的张少夫人,而张少夫人依旧带着那抹胜券在握的笑容,朝着江星辰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