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离开赵鸿书房后,夜色如浓稠得化不开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天地之间。他踏着如水的月光,心事如同这无边的黑暗一般沉重,每一步都仿佛拖着千斤巨石。
回到屋内,李逸颤抖着双手点燃了油灯。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微弱地摇曳不定,那飘忽的光影恰如他此刻忐忑不安、摇摆不定的心境。他缓缓坐在桌前,眉头紧锁成了两道深深的沟壑,回想起与赵鸿那简短却充满玄机的对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柄重锤,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敲打着他的神经,令他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赵鸿那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和隐晦深沉的威胁,非但没有让他心生怯意、选择退缩,反而如同一把烈火,瞬间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潜藏的倔强和执着。
“真相,我一定要揭开这背后隐藏的真相。” 李逸喃喃自语,声音在这寂静得犹如坟墓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又带着一种决绝的悲凉。
次日清晨,天色尚未完全破晓,李逸便早早起身,再次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探寻真相这条充满荆棘的艰难道路。他首先去拜访了王尚书生前的一位至交好友,张大人。张大人的府邸位于京城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虽没有奢华的装饰和宏伟的规模,但那朱红色的大门和门前修剪整齐的绿植,依然透着一股淡淡的儒雅之气。
李逸被管家引入客厅,张大人见到他,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后露出了一丝复杂难辨的神情。“李逸啊,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张大人开门见山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忧虑。
李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的声音保持平静,直言道:“张大人,下官此次前来,是为了王尚书一案。”
张大人的脸色微微一变,目光瞬间变得闪烁不定,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长叹一声:“此事牵连甚广,复杂万分,李逸,你又何必如此执着,非要自找麻烦呢?”
李逸拱手,神情坚定而诚恳:“大人,王尚书一生为官清廉,正直不阿,如今他的子女在赵府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下官实在难以视而不见、坐视不理。”
张大人起身,背着手在厅中缓缓踱步,脚下的青砖仿佛也承载着他沉重的思绪。良久,他才缓缓说道:“王尚书之事,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并不详尽。但曾偶然听闻,他似乎是在不经意间得罪了某位位高权重、手眼通天之人。”
李逸心头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追问道:“敢问大人,可知是哪位权贵?”
张大人摇摇头,神色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具体是何人,我也不得而知。只是当时的朝局如同风云变幻的战场,各方势力暗中角逐,尔虞我诈,王尚书或许是一个不小心,踏入了某个精心设计的致命陷阱。”
离开张大人府邸时,李逸的心情愈发沉重,如同被一块巨大的石头死死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深知,自已所面对的,是一张错综复杂、密密麻麻的无形之网,而他就像一只微不足道、渺小脆弱的飞虫,想要冲破这张看似坚不可摧的网,其中的艰难险阻,简直超乎想象。
几日匆匆过去,李逸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猎犬,四处奔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然而,命运似乎在故意捉弄他,始终未让他找到那关键的、能解开谜团的线索。而在赵府之中,王霸天和其妹妹的日子愈发艰难,犹如身处无间地狱。王霸天在又一次遭受家丁惨无人道的殴打后,身心俱疲,终于支撑不住病倒在床。
李逸得知这一消息,心急如焚,匆忙赶到王霸天那简陋而又阴冷的住处。只见王霸天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王公子,你一定要撑住。” 李逸焦急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忧。
王霸天费力地微微睁开眼睛,那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眼此刻却变得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所有希望:“李大人,我怕是已经走到了尽头,命不久矣。”
李逸紧紧握住他瘦骨嶙峋的手,试图传递给他一些温暖和力量:“莫说这般丧气的话,我李逸发誓,定会为你和你的妹妹讨回公道。”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稳而又急促的脚步声,赵鸿竟然亲自来到了这简陋的房间。
“李逸,你还真是对这王家兄妹关怀备至、上心至极啊。” 赵鸿的声音冷冷的,如同腊月的寒风,刮得人肌肤生疼。
李逸赶忙行礼道:“大人,王公子病重,危在旦夕,还望大人能大发慈悲,请大夫为他诊治。”
赵鸿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和冷漠:“一个罪臣之子,何必在他身上如此费心劳神。”
李逸咬咬牙,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大人,王尚书是否有罪至今尚未有定论,这般无情地对待他的子女,恐有失公允,于情于理都不妥当。”
赵鸿脸色一沉,目光如刀般射向李逸:“李逸,你莫要忘了自已的身份和地位,在这赵府之中,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罢,赵鸿一甩衣袖,带着满身的怒气扬长而去。
李逸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的愤怒与无奈如汹涌的潮水般交织在一起。他清楚地知道,与赵鸿之间的正面冲突已经如同弦上之箭,不可避免。
又过了几日,京城中突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传出了一些关于王尚书一案的流言蜚语。有人绘声绘色地说王尚书是被人恶意诬陷、含冤而死,也有人言之凿凿地声称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这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流言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迅速传播开来,如同一场肆虐的风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和混乱。
李逸敏锐地察觉到,这背后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纵着一切。他决定深入到京城最底层的市井之中,去寻找这些流言的源头和真相。
在一家喧闹嘈杂、人声鼎沸的酒肆中,李逸好不容易在角落里寻得一个位置坐下。他刚坐下不久,便听到几个闲人在一旁肆无忌惮地议论着。
“听说那王尚书是被人设计陷害的,死得实在是冤枉啊。”
“谁说不是呢,可这又能怎样?官场上的波谲云诡、黑暗复杂,咱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哪能看得明白,懂得其中的玄机呢?”
李逸悄悄凑近他们,想要打听更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却突然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在暗中死死地盯着自已。他警觉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一闪而过。
李逸心中一凛,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那黑影在狭窄蜿蜒的小巷中灵活地穿梭,如同一只熟悉地形的野猫。李逸紧紧跟在后面,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终于,在一个偏僻荒凉、罕有人至的角落,黑影停了下来。
“你究竟是谁?” 李逸大声喝道,声音在空荡荡的角落里回荡。
黑影缓缓转过身,竟是一个从头到脚都被黑色布料蒙面之人,只露出一双透着寒意的眼睛。
“李大人,别来无恙。” 蒙面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你为何要四处散播那些流言?” 李逸怒目而视,质问道。
蒙面人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李大人,你一心想要知道真相,可真相往往是残酷无情的,你真的有勇气面对吗?”
李逸毫不犹豫地向前迈了一步,目光坚定如铁:“不管多么残酷,我李逸都要弄个明白,水落石出。”
蒙面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将真相和盘托出,终于缓缓说道:“王尚书一案,背后涉及到朝廷中的一场惊心动魄、你死我活的权力争斗。赵鸿,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李逸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什么?”
蒙面人继续说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当今圣上身边红得发紫、权倾朝野的刘公公。”
李逸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刘公公?”
“不错,刘公公为了铲除异已,巩固自已的权力和地位,精心设计陷害了王尚书。而赵鸿,为了讨好刘公公,获得更多的权力和利益,对王尚书落井下石,毫不留情。” 蒙面人一口气说完,仿佛卸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李逸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在瞬间崩塌。他从未想过事情的真相竟如此错综复杂、令人胆寒。
“李大人,我言尽于此。你若想保住自已的身家性命,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蒙面人说完,转身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李逸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弹。他知道,自已已经深深地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下场。但他心中的正义之火却燃烧得更加旺盛,炽热而坚定,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刀山火海,他也要毫不犹豫地一探究竟,为蒙冤之人讨回公道。
回到赵府,李逸发现赵鸿正一脸阴沉地在他的房间门口等着他。
“李逸,你最近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和不满。” 赵鸿的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和警告。
李逸挺直了腰杆,毫不畏惧地直视赵鸿的目光:“大人,我只是为了寻求事情的真相,还王尚书一个清白。”
赵鸿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真相?在这充满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官场之中,真相往往是最不值钱、最不被人重视的东西。”
李逸冷冷地看着赵鸿,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大人,若人人都不敢追求真相,对不公和黑暗视而不见,这天下还有何公道可言?还有何正义可讲?”
赵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李逸,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
李逸毫不退缩,回应道:“大人,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要揭开这层遮天蔽日的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