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秋天,又是一个新的九月,七安进入了初中二年级,她在学校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
首先新学期的第一堂数学课,七安没有看见熟悉的方老师,看到了田副校长和一位陌生的男老师走进了教室,田副校长站在讲台上说:“同学们好!今天有件事要给大家宣布一下,你们的数学老师也就是方老师,今年考上了省城最好的师范大学,他要去省城上大学,后面他不能再教大家上数学课了,你们以后的数学课将由我身旁站着的毕老师进行教学,毕老师是新州师范学院刚毕业的大学生,我们现在来欢迎一下新来的毕老师,请大家鼓掌!”,讲台下面立马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鼓掌声,七安也轻轻地拍了拍小手,开始好奇地看向讲台上的毕老师,新来的毕老师,和以前的方老师截然不同,他的个子比方老师看起来要略微高点,体形要瘦些,方老师的头发漆黑且顺直,毕老师的头发微黄还打着小卷,方老师的眼睛清亮有神,微笑时,眉宇间散发出幽默灵动的神采,让人不由自主地听他讲话,毕老师的眼睛看着眼底发白,眼珠微黄,精气神有些不够,眉宇间隐藏着些许不耐烦,当他习惯性稍稍戚眉时,那种不耐烦就会显现出来,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他好像缺乏点老师该有的亲和感。 七安坐在位置上边观察边继续听毕老师的自我介绍,他讲的内容有些干瘪,他说他高中时天天靠吃八宝菜就着馒头或米饭,拼命苦读后才考上师范学院的,自从他考上师专后再也不想吃八宝菜了,一看见八宝菜就烦,就想起自已艰苦的学生时代,七安听着这些话,她脑子里有些不太认同,八宝菜是一种咸菜,她吃过,觉得也不太难吃,再说她和同学们在学校不也天天吃咸菜么,同学们每天都吃的挺开心的,没有像毕老师说的那样如此厌烦八宝菜,况且,同学们自带的咸菜还没有八宝菜的内容丰富呢,想到这些,于是七安心里开始就有些不喜欢站在讲台上穿着细条纹长格子西装的毕老师,觉得他的讲话有些无趣,他的话透露了他厌恶吃苦的心理,七安记得语文课上何老师有讲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七安暗地里有些瞧不上新来的毕老师,她开始想念之前的方老师,可是方老师已经去省城上大学了。
其次,田副校长开始担任她们物理课的科任老师,为了介绍方便,这里就先称他田校长吧,田校长也是一米七二左右的个头,他爱抽烟,说话声音沙哑捎带点磁性,整个人看着黑瘦黑瘦的,但外表时髦,只见他上身穿着黄皮夹克,下面配着黑裤子、黄皮鞋,一头短发,一双不大的眼睛,左眼睛下方两厘米处还长有一颗小黑痣,他喜欢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拿着粉笔讲课,他先用右手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一段物理学定义,然后转过身,给大家讲解定义的内容和原理,他讲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眼睛含笑,给人有种机智风趣的感觉,他讲完一遍后,就把右手拿着的粉笔放在讲台上,再将左手食指一直夹着的香烟放进嘴里吸一口,然后嘴里吐出一口白雾,紧接着鼻子也冒出一缕白烟,他再用左手中指弹弹烟灰,静静地等着大家问问题,如果大家都不问,他就开始点同学回答问题,复述他刚才讲过的内容,七安时常被点到,还被他追问:“你手里握的是啥?”七安立马打开小手,里面是一块橡皮,那时七安一边听课,一边用橡皮敲打着课桌,田校长在讲台上面讲的眉飞色舞,七安在讲台下面听地手舞足蹈,场面似乎很和谐,田校长也就不计较七安在课堂上的小动作,在他眼里,七安是个聪明的孩子,活泼好动很正常,但七安的这种举动到了新来的毕老师眼里,就是不听话,就是小毛病,毕老师就想着要纠正,七安本来就是个不怎么受拘束的孩子,一来二去,和毕老师就有些矛盾了,她变得有些不太喜欢上数学课,自然数学成绩也有点下滑。
田校长除了教物理外,多才多艺的他还教七安和同学们上美术课,只见他在黑板上用粉笔画出了一个篮球般大小的圆球,甚至还精心描绘出了光影,仿佛将真实的球体呈现在大家眼前,让大家清楚地看到球的光线和光影。不仅如此,田校长平时还喜欢摆弄相机,在学校举办的各种活动里,担任摄影,还听说他们家经济条件也挺好的,他们家里摆放着一台彩色电视机,是当时整个学校里面仅有的一台彩电,七安家里的电视却是黑白的,是在首播《西游记》那年买下的。七安觉得田校长很神奇,挺有本事的,所以很喜欢他的物理课。
此外,七安这学期还新添了动物课和植物课,也就是后来的生物课 。七安自小在山野里长大,对自然界的小动物接触很多,她有观察过小溪里游动地小蝌蚪,墙角蛛网上挂着的小蜘蛛、大热天缠在树枝上睡懒觉地小水蛇,傍晚老屋前低飞的小蜻蜓、春天地里油菜花上面飞着的小蜜蜂、小蝴蝶,秋天水稻田里四处跳动地蚂蚱、还知道水里有各种鱼,如草鱼、青鱼、鲫鱼、鲤鱼、黑鱼,还有小乌龟、小甲鱼等,植物就更不用说了,奶奶菜畦里长着的各种蔬菜、水田里生长的各种庄稼、田埂上和山坡上生长的各种小浆果,她知道了什么是软体动物如蚂蝗,什么是甲壳纲动物如小龙虾、小螃蟹,什么是寄居在人体内的寄生虫如猪肉条虫等,所以七安很喜欢动植物课,听起课来也是兴趣盎然,做起作业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尽管七安不喜欢毕老师,但毕老师的某些话,七安还是听的。比如,毕老师改掉了她爱说脏话的口头禅。
要说七安爱说脏话,似乎有些夸张,她打小生长的环境里,就充斥着各种脏话,爸爸发火时的口头禅:“日他先人的!”妈妈生气时会说:“你个砍脑壳的,死哪里去了!”小叔叔不开心时会说:“你个板板养的!”亲亲们背后骂人会说:“那个骚逼谁谁谁……”七安很少听见爷爷奶奶骂人,他们总是沉默,大叔叔大婶婶也不骂人,他们都是高中生,大叔叔看着就很斯文,出门时头发梳的直直的,上身的寸衫袖口还有领口的扣子都扣的好好的,下身的裤子干干净净,没有灰尘更没有褶子,由于家里成分不是太好,大叔叔高中毕业后没有机会考大学,回到大队里担任小学教师,又因为不会说话,老师的岗位也被乡干部的亲戚替掉了,可命运还是又给他一次机会,在一次全县招飞的选拔中,大叔叔通过层层考验和测试,他的身体素质全部复合指标要求,当时全县能复合指标要求的人,仅仅只有两个人,大叔叔就是其中之一,大叔叔很开心,爷爷和全家人也很开心,他们以为机会来了,可是命运只是玩弄了他们一下,在大叔叔的政审表里,爷爷的出身被划了红叉,爷爷虽不是地主,但也不算贫下中农,大叔叔是没有资格去当飞行员的,大叔叔空欢喜了一场,可他依然没有爆粗口骂人,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这是命,命里没有莫强求!”但命运总归还是照顾到了他,他娶到了十里八村都说好的大婶婶,婶婶年年是大队里的三八红旗手,大婶婶也不说脏话,他们俩和和气气的,极少吵架,大婶婶生气时也是笑着的。说了这么多,七安想说受过教育的人,都不说脏话,可是七安上小学,同学们都学着父母的样子随便讲脏话,到了中学还是如此,同学们之间什么“板板养的”,又如什么“个婊子”,这都是口头禅,就如家常便饭一般,随意的很,打个比方,两同学见面,同学甲穿了一双新鞋被同学乙看见了,同学乙就会拍着同学甲的肩膀说:“咦,个婊子,今天搞了双新鞋穿哈,不错呀!”,然后同学甲就会回敬:“个板板养的,怎么着,老子还不能穿新鞋,就配穿旧的呀!”说完两人勾肩搭背地走了,这算一种方言文化。
七安在这种环境里成长,免不了嘴里会带几句:“个婊子,或婊子养的”。她也没觉得这是骂人的话,有什么不妥,但毕老师觉得不妥,有次七安在教室里和同学聊天,无意中带出了一句:“个婊子!”,恰巧被刚走进教室的毕老师听见了,他立马走到七安身边对她说:“七安,你咋还讲脏话呢?这不太好,要改。”七安自长大起第一次意识到:“上了学的孩子不能讲脏话,尤其是已经上了中学,更不能讲了。”至此以后,七安不再讲脏话,连“他妈的”都听着刺耳。她不但自已不讲脏话,还要求身边的人也时刻注意语言环境,可有些人会改,有些人依然我行我素,但跟七安亲近的人,都主动闭起了说脏话的嘴,与她交流时改用文明用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