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在齐宗渊说起家族辛秘时,神情淡漠,好像对这件事早就了解,但是并不上心,语气有些不耐烦。
“能换个地方叙旧吗?”
况且,他只能听到齐宗渊单方面输出,这种加密通话对于他探究花儿的来历,毫无作用。
但黑瞎子身上背负的仙物和眼疾,一直以来是解雨辰的心病,好不容易摸到一点儿方向,他直接无视黑瞎子的催促,继续追问。
“齐宗渊,这个仙物到底怎么祛除?”
齐宗渊咧嘴一笑。
“你知道为什么齐佳氏要分出去一支吗?……我身上血统,那可比不过小王爷咯!”
解雨辰压根儿不接受这个解释,但齐宗渊不想多说,伸手做了个打住手势,但眼神在黑瞎子身上走了一遭,解雨辰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他有法子,但不想在黑瞎子面前多说这件事。
解雨辰闭了闭眼,将自已的情绪努力平静下来,在这件事情上,他近乎是病态的执着。
他无法放任黑瞎子会因为仙物,而不得善终的这件事。
对此,一开始几乎所有人都不理解,但后来张起棂进了青铜门后,吴峫对解雨辰说,他好像有些理解了。
吴峫从墨脱回来的四个月里,将自已关在黑暗的房间里,只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存状态,决绝地,狠毒地,制定了一个不留余地的全面反击计划。
那四个月结束后,他第一个找的人就是解雨辰。
解雨辰看到吴峫眼里原本的慈悲、软弱被心狠手辣全部代替。
这个在以往事事害怕让别人受伤害的人,要以无辜之人的血液开路,对于吴家整个家族,对于他在乎的人所遭受的迫害与折磨,展开最残忍的复仇。
解雨辰微笑着听完这个可怕的计划,不做任何表态,只是问吴峫为什么会找上他,毕竟他可不愿意做亏本生意,况且新月饭店那次吴峫点天灯的账还挂在自已名下,过些日子还准备去搬吴山居里的东西。
吴峫颇有深意看了解雨辰一眼,他说这些事情在他心中凝聚成了巨大浓烈的仇恨斑点,他不敢想象一切不结束,下个十年下下个十年下下下个十年……
当这世上彻底没有吴峫这个人的时候,张起棂会被那些藏在暗处的余孽如何处置,他不敢想。
同样的,没人知道瞎子的岁月还有多长,但他眼睛已经出现了明显恶化,吴峫知道解雨辰为了处理这件事,自诩精明商人的小九爷,耗费的财资远超过了雇佣黑瞎子所需要的金钱。
解雨辰在的时候,当然能保护黑瞎。
但如果解雨辰百年后不在了,黑瞎子那么多仇家,真看不见了,他活不过一个月。
解雨辰很惊讶,脸上也没了笑,他完全没想到,吴峫能从微乎其微的细节推导出他内心的担忧。
黑瞎子这人活得潇洒明白,就算眼睛真瞎了,也绝不会夹着尾巴藏起来苟活,没有人能够说服他来改变这些事情。
但是解雨辰真的有些疲惫了,他尝试很多方式,都没办法解决黑瞎子眼睛的问题。
解雨辰又问,张起棂会有办法?
吴峫说不知道,但是指不定呢,可以尝试一下。
解雨辰最终支持了这个计划,但最后他跟吴峫强调了一遍,他不是为了黑瞎子,而是为了解家。
吴峫也笑着说,当然,他也不是为了张起棂,而是为了吴家。
但是,到最后,解雨辰还是没有找到解决黑瞎子眼疾的办法。
“这是什么东西?”
黑瞎子的声音,将解雨辰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解雨辰顺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一看,只见幽深的甬道尽头竟然渗出一缕黑色的头发。
“这下,更热闹了。”
齐宗渊让黑瞎子把枪端起来,黑瞎子见他表情严肃,也不再杠,取下背着的汤普森。
“赶紧走。”
“你对这里熟悉,不应该没有危险了吗?”
黑瞎子给枪开膛待击,匆匆回头看了眼,这一眼,让他差点走了火。
那缕头发像是有意识似得,如同墨汁一样,扩散开来,逐渐侵占整个甬道。
一收一放,如同活物一样呼吸。
与此同时,那玩意忽然调转了个方向,在层层疯长头发之中,赫然是一张惨白人脸。
人脸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皮肤很肿胀,全部都撑成透明的颜色,没有眼白,黑瞳占据整个眼框。
极大的视觉冲击,黑瞎子头皮有些发麻,在德意志好不容易建立的唯物主义全部打翻,他也不知道纯粹物理手段对这玩意儿有没有用。
“这又是什么东西!”
解雨辰自然也看到,他终于明白下到船葬后,那股非常好闻的香气是什么东西了,那是禁婆香!
这里怎么也有这玩意?
他见黑瞎子停住了脚步,不跑甚至还想凑上去研究,真是个不要命的!
解雨辰心头着急,再次显了形,抄起黑瞎子的手腕就跑。
这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黑瞎子余光一瞥,只看到前面男人瓷白的后颈一晃,下盘极稳的他竟被这下带了个踉跄。
“……”
黑瞎子下意识提了速,正想要看看这个人真实的模样,但对方松开了手,身形再次隐入虚空。
真是狡猾啊!
连续跑了好会儿,到了一个转弯处,两人停下来。
黑瞎子靠在墙上,胸腔里的躁动怎么也无法平息。
他在身上摸了下,没有摸到让他可以稍微镇静的烟,只好作罢,疑惑道。
“算命的呢?”
谁?
解雨辰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好像没有拉齐宗渊,咳咳咳!
解雨辰匆匆往后一看,果然对上齐宗渊一张充满怨念的脸。
“怎么?看我死没死?”
“那应该不至于,您齐人有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