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小区门口,罗萌就要把车往车|库开。
陆枫伸手拧他耳朵问:“今天早上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你今天也要在我那儿挤?”
“我,我要照顾,你啊!”罗萌委委屈屈道。
“老子是残了还是废了啊?要你照顾?”陆枫一巴掌拍罗萌后脑勺,“滚回你自已窝,老子今天没心情带两个小朋友。”
实则是看着罗萌不安的眼神,他心里太有压力,他不想罗萌一直把自已当作一根救命的浮木。
如果他这颗浮木出了意外,浮木上的人,便再无生机。罗萌必须正视未来,并且自已走下去。
罗萌睁着圆圆的小狗眼,回头泪汪汪地看着陆枫:“枫哥......”
“等我死了,你再哭也来得及!”陆枫真是哭笑不得,捂住额头道,“不就被|插了一刀嘛,不至于这么哭鼻子啊!”
本来想开玩笑逗逗罗萌,但是车厢里却陡然安静地有一丝诡异。
陆枫不自在地叹口气,语重心长教育罗萌:“你枫哥我凡人之躯,会受伤会死,都是正常的,随时有先你一步嗝屁的可能,所以二十几岁的人了,该长大了,我不可能陪你一辈子!”
罗萌的小狗眼,顿时更红了。
陆枫一时语噎,重话说不了,安慰又不知道安慰,明明受伤的是自已啊?
僵持片刻后,罗萌挤出一抹笑容:“嗯,听枫哥的!”
“真的?那你别一副要办丧事的表情,”陆枫伸手捏了捏罗萌的脸,“现在就回家休息,明天去公司找庭生报道,该做点正事了,你不应该整天围着我转悠。”
这话陆枫提过不下十次,次次罗萌都会拒绝。
但这次罗萌却意料之外地点头答应了,然后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
打发走了罗萌,陆枫看着远去的车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一刀挨得也不算太亏。
他转过身来,就看着萧岑彬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已,忽然感觉有点心梗,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这到处捡孩子的毛病,是要改改了!捡一个赖上一个!
萧岑彬一言不发跟在陆枫身后,进了家门。
陆枫换了鞋,就头也不回地往主卧走:“老规矩,别烦我,早上自已打车回学校。”
“对不起。”
“嗯?”陆枫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挑眉道,“再说一遍?”
“对不起,也谢谢你。”萧岑彬直视着他的眼睛,“但是你没必要这么做。”
“哟?我又一次救你救错了?”陆枫真的是被自已多管闲事的本事给气着了。
萧岑彬淡淡一笑:“不值得,任何人为我受伤,都不值得,我这条命不值钱。”
明明是个极为浅淡的笑容,却有一种历尽沧桑的错觉。
陆枫被那一笑,弄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好半天,才语重心长道:“首先你真挺值钱的,不是有人花近两千万买你命么?再者生命是钱可以衡量的吗?”
萧岑彬苦笑反问:“不可以吗?”
“洗漱睡觉!”陆枫实在很疲惫,不想再跟这个零零后闲扯,“老子不想大半夜当知心大哥哥,给你讲道理!”
他说完推开卧室,就要进去。
“要帮忙吗?”萧岑彬一扬下颌,示意陆枫受伤的手臂,“你洗漱可能会不太方便。”
“呵,想报‘被洗澡’的仇啊?”陆枫握着卧室门把手,勾起一边嘴角,“不好意思,我只伤了一只臂膀,用不着。”
说完,‘啪——’地一声关了门。
萧岑彬:“......”——好吧,想帮忙是真,想趁机报被按着洗洗刷刷之仇,也是真的。这家伙怎么什么都能看出来?烦死了!
血肉之躯被刺一刀,不疼是不可能的。
陆枫费力的脱了衣物,为了不让水弄湿右臂,只小心翼翼简单洗漱了下。洗掉了身上的血迹,换上了干净舒适的睡衣。
谁知他刚躺下,卧房门就‘咚咚咚’被敲响。
“老子给你说了,别烦我!”陆枫没好气地拉开房门。
萧岑彬端着一杯温水,掌心摊开来:“吃了药再睡吧。”
陆枫有点意外,但还是老老实实把药吃了,萧岑彬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事?”
萧岑彬往衣橱一瞥:“我的睡衣,你是不是洗了,收起来了?”
“呵,你穿过就成你的了?”
萧岑彬不反驳,只一双漂亮的眼睛,人畜无害地望着陆枫。
“嗯,你就是我祖宗!”陆枫边骂边往衣橱走,“寄宿别人家,还挺讲究!穿裤衩睡不着啊?”
萧岑彬诚然道:“不是你说,‘入乡随俗’不文明嘛!”
陆枫骂骂咧咧走进衣橱,拿了睡衣,走出来扔给萧岑彬:“好了,少爷,快去洗漱睡觉吧!老奴好‘安息’了。”
“嗯——还有件事,”萧岑彬靠在主卧门框上,义正言辞,“大门密码多少?”
陆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萧岑彬:“要干嘛?”
“不给密码,录个指纹也可以,”萧岑彬理直气壮道,“你救我受伤了,理应照顾你,你就当我是护工吧,我不想欠人情。”
陆枫挑眉坏笑,习惯性也往门框靠,靠到伤口,蹙眉嘶了一声,赶紧换了一边靠。
“你能做什么啊?”
“做饭,打扫卫生都可以啊,还可以帮你换药。”
陆枫不正经地笑道:“切,这么没诚意,别人报恩都是以身相许的。”
面对调侃,萧岑彬也不恼,而是伸出一只手扳着指头:“辣子鸡丁,冷吃兔,麻辣小龙虾,水煮肉片,跳水蛙......”
陆枫口水差点就飞流直下三千尺了,赶紧道:“密码150815#,成交!”
萧岑彬眼睛一弯,笑得像个狡黠的狐狸:“这些菜太辣,不适合伤患吃!”
陆枫:“......”
他习惯性抬起右手就去扯萧岑彬的丸子,然后就又扯着伤口。
萧岑彬灵活地闪开来:“晚安!”
陆枫:“......”
——小兔崽子,等我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今天他是真的累,受了伤,又流了那么多血,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朦朦胧胧醒了过来,可能是由于药物的副作用,一阵口干舌燥。
他睁眼缓了几秒,还是踩着拖鞋,打算去客厅倒水喝。
凌晨两三点的客厅,又拉着窗帘,黑黢黢的,只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点微光。
抬脚刚迈出房门,黑暗中传来一丝奇怪的声响。
陆枫身形一僵,警惕地竖起耳朵,转动眼珠在黑暗中逡寻着声音来源。
仔细听来,像是人在低声啜泣......
不出片刻,陆枫目光就锁定了声音的来源——沙发!
他蹙眉走过去,心中满是疑惑——这小子大半夜,哭什么?演鬼片啊?
可当他走到沙发前,垂眸一看。骂骂咧咧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窗帘外透进来的微光,刚好洒在那一方沙发间,照在萧岑彬那张白皙的脸上。
而这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俏脸上,眉头间拧着千千结,眼角淌着泪水,发际濡湿。
侧脸下的枕头湿了一片,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眼泪弄的。
“走,别救我!”萧岑彬沉浸在梦魇里,低声呜咽着,“不要,不,要......”
陆枫叹口气,在沙发前蹲下身——这小破孩,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啊?做个梦都能哭成这逼样?
他的目光扫过萧岑彬被冷汗湿透的发际,紧拧的眉头,挂着泪珠还微微颤抖的睫毛,挺翘的鼻梁,柔软又红扑扑的小嘴......
虽然看着怪可怜,但是这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可真是......真是......
诶?诶?诶?我他喵的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跑题了?!
陆枫抬手照着自已的脸,无声地给了一巴掌,心里暗骂:对着一个没胸还带‘枪’的兔崽子流口水,你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啊?
自我反思完,却又还是走不动道,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一边在心里骂自已变态,一边托着腮又欣赏了半天。
最后看着萧岑彬哭得鼻头都泛了红,又于心不忍起来,反手抽了两张茶几上的餐巾纸,准备给睡梦中的萧岑彬擦擦脸。
可纸巾还没挨到脸,忽然萧岑彬大叫一声:“不要——!”
这一声可是把陆枫给吓了一跳:“不要就不要,突然这么大声干嘛?吓人啊!”
他刚抱怨完,才发现萧岑彬还闭着眼睛。
他跪坐在地毯上,往前倾身凑近几分,想看这小子是不是在装睡。
谁知刚一靠近,萧岑彬就睁开了眼睛,二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萧岑彬蓝灰色的眼睛,好像布满星辰的夜空,深邃又神秘。
他就那样近距离,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枫,水汽未散的眼睛里是大大的迷茫。
“啊,那个,嗯,我不......”陆枫尴尬地直起身,想要解释自已不是故意偷看他睡觉,并窥探他的小秘密的。
可是话到嘴边,自已都觉得离谱——这他喵的,都坐下来看了,还不是故意?
陆枫正在心里努力给自已狡辩时,萧岑彬忽然一掀被子,滑跪在地毯上,一把抱住了他。
“你还活着,真好!”
萧岑彬汗湿的额角,就贴着陆枫侧脸,一滴尚有余温的泪珠,滴落在其脖颈。
陆枫愣住了,脑袋里大大的问号——老子手臂受个伤,是不是该死一死,才显得有礼貌?!
虽然无语,但他最终还是叹口气,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萧岑彬的后背,以作抚慰。
萧岑彬却往他怀里又深入几分,抱他抱得更紧,温热的呼吸轻轻喷在他脖颈。
隔着薄薄的睡衣面料,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似乎都能听见对方胸腔里生机勃勃的心跳声。
陆枫小腹顿时一热,喉头艰涩地滑动了下,只感觉大事不太妙!
时间在黑暗中,无声地流逝。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萧岑彬忽然表情怪异地直起身来,手还搭在陆枫肩头,就着那分开一点点的距离,目光下移......
有个大家伙隔着薄薄的睡裤,正礼貌地对着他的大腿根,稍息立正,敬了个标准‘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