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周时间,池鱼都在保镖敲门后便下楼吃饭,吃完饭会在楼下呆呆地坐一会儿,然后就上楼休息。
他沉默听话的样子,与刚来云湾的时候大相径庭。
很多时候,池鱼像是这栋别墅里面的幽灵。
明明存在,却不声不响,存在感淡得几乎让人能忽视。
宫承煊刚开始对池鱼这副听话的样子感到很满意,心中那股莫名的不悦也随风而散。
整个人又回归到了池鱼擅自离开前的状态,冷厉而淡漠,像是一个无情运转的机器。
但是仅仅是一周后,这种暂时回归到满意的状态便发生了变化。
宫承煊在回到别墅,用虹膜、指纹和声纹三重解锁进入别墅后,在玄关将脱下来的西装外套随手递给保姆,修长的双腿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餐厅。
池鱼穿着白色的毛衣,坐在热气腾腾的饭菜前,目光平静中又透露出一丝空洞,看见宫承煊也没有任何反应。
宫承煊坐在上位,开始动筷子以后,池鱼便也开始机械式的用餐。
明明是自已定下的一起吃饭的规矩,但是宫承煊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池鱼在饭桌上不再说话。
不光是饭桌上,平时的池鱼,也像是哑巴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池鱼在他面前不会再笑得眉眼弯弯。
再多一点,宫承煊很快想到,池鱼不会在玄关接他回家,也再没有一次送他出门。
最重要的是,池鱼不再亲手做那些乱七八糟的饭菜。
宫承煊有些恶意地想到,池鱼看似听话了,却有点听话过头。
之前消散的不悦骤然返潮,宫承煊看着安静吃饭地池鱼,忽然开口说道:“池鱼,明早的早餐你来做。”
高高在上的命令。
像是一种恃强凌弱的强制,又像是一种巧妙的试探。
宫承煊下意识的,有些期待池鱼的反应。
池鱼筷子停顿了一下,看也没看宫承煊,低声应道:“知道了。”
明明池鱼答应了,但是宫承煊的不悦却又汹涌了一点。
池鱼这样的反应,不是他想要的。
池鱼应该欢欣雀跃,或是像前几天一样大吵大闹,无论哪一种,都不应该是现在这种一汪死水的状态。
池鱼吃完饭,回到主卧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便看到黑色衬衣袖口挽到手肘的宫承煊长腿交叠,姿态放松地坐在床边。
目光落在池鱼身上的时候,缓慢而平静,像是在进行一场不动声色地审视。
池鱼觉得,此时此刻的宫承煊像是等待猎物主动送上门的猛兽。
看似不动如山,实则运筹帷幄。
池鱼擦拭头发的动作僵滞了一下,看着宫承煊的眼神依旧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对宫承煊的所有,都会完全接纳。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良久,宫承煊轻笑一声,带着暗示意味说道:“站着干什么,该做什么都忘了是么。”
池鱼平缓地呼出一口长气,压抑着内心的抗拒,慢慢走过去,站在宫承煊面前。
宫承煊身形未动,只是放下了翘着的腿,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池鱼。
......
结束后,池鱼一丝力气也没有了,整个人趴在床上像是搁浅的鱼一般,只能大口喘息。
凤翎一般的睫毛被生理性泪水濡湿,一簇一簇地粘在一起,让池鱼像是单纯不知世事的小动物一般。
布满了潮汗的身体在明亮的灯光下比上好的白瓷还细腻,一些地方留下的红印让他看起来情色意味十足。
纯洁又堕落,漂亮又泥泞,矛盾而又奇妙地融合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宫承煊倒依旧是平静的模样,唯一的不寻常,是微微汗湿的额发。
宫承煊抬手一捋,水汽挥发的同时,那张深邃又锋利的五官更增添几分侵略性。
紧接着,浴室水声响起,一直埋着头的池鱼这才在枕头里露出一点儿微妙的笑意。
一时的妥协软弱,只是为了静待时机,只有演到自已都相信,才能让敌人出现一丝松懈。
而池鱼需要的,就是这一丝松懈。
宫承煊从浴室出来后,便极为自然地占据了床的另一侧,仿佛两人关系还未结束的时候一般。
高大强壮的身躯一上来,便显得这张床也逼仄起来。
池鱼起身的动作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似是想反抗却又不敢的模样。
而后池鱼便披着雪白的浴袍,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
半靠在床头的宫承煊看着浴室里朦胧的身影,慢慢地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样也没有反应。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又窒息。
宫承煊仿佛致力于要让池鱼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吃饭要池鱼亲手做的,出门要送,进门要接......
这样的要求不胜枚举,池鱼全部都平静而木然地照做。
他没有生气,没有愤怒,像是失去了翅膀的小鸟一般,丧失了所有的自我意志。
宫承煊踏着夕阳进屋,转过客厅,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池鱼。
他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双目无神地看着外边儿什么都没有的花园。
小小白白的一只,像最漂亮的玩偶手办。
宫承煊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池鱼身后,顺着池鱼的目光看过去,只有一片荒芜。
片刻后,宫承煊蓦然道:“想出去?”
“还是想怎么离开这儿?”
池鱼没有回头,从玻璃里面缓慢地撩起眼皮看了宫承煊一眼。
那双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宫承煊却依旧警告道:“我劝你最好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云湾安装了军队和联盟政府所用的最高级别的防卫系统,采用最先进的虹膜解锁,搭配声纹指纹三重加密,除了我,无人能解锁。”
“如果有人强行突破,整栋别墅都会立即开启防卫模式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而且防卫模式一旦开启,我身边所有明面上,暗地里的安保人员,会第一时间包围整栋别墅。”
“池鱼,虽然你总是犯蠢,但是我希望你不会做出令自已后悔终生的举动。”
“那代价,你承受不起。”
池鱼像是在神游天外,很久之后,才慢吞吞回了一句:“哦。”
宫承煊冷静又漠然地审视了池鱼一会儿,觉得心里那点不满在逐渐沸腾。
有什么东西,在变得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