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池鱼离开蓬莱的第十年,他在一座繁华的城镇,遇见了很多年不曾见过听过的徐之声。
徐之声依旧是那副飘逸出尘的修士模样,凭着化神期的修为在人界如鱼得水。
池鱼在入城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化神期的灵力波动,陌生又有一丝丝的熟悉,池鱼垂眸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这是徐之声的灵力。
池鱼面色很淡,心绪也没什么波澜,脚步未停地进了城。
池鱼这些年在人间行走,也不单是观众生万相,遇着了在人间为祸四方的,或是闹腾得百姓不得安宁的妖魔鬼怪,也会出手降伏镇压。
这次到这个城镇,就是察觉到了那一丝微弱的妖气,若是纯净也就罢了,偏偏这缕妖气夹杂着淡淡的腥臭味。
这说明这丝妖气的主体定然是杀过人、食过人血肉的。
入城后,池鱼没有耽搁,直接顺着妖气去了城中的富户家里。
那富户大腹便便,眼神浑浊,透着股贪得无厌和斤斤计较,眼下一片青黑,明显是许久不曾安眠的模样。
见着池鱼了,眼神上下一扫,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半晌,才咂么咂么嘴巴,说道:“仙人大才,府里最近是有些不太平,夜里总是有狂风呼啸之声,夹杂着小儿啼哭之声,让人惊恐难安。”
“找了几个城中的仙人来看过,也没什么大用,难得仙人自外地赶赴而来,某不甚感激。”
说着不甚感激,这富户脸上却没什么客气礼待之意,只随意道:“既然仙人为此特意远道而来,某也不能辜负仙人苦心,便让这个仆从跟着仙人,带仙人在府中查看一番吧。”
池鱼也不在意主家的冷待与怀疑。
这些年他在世间行走,看多了人情冷暖,也知晓在世人眼里,自已看起来年岁小,并不值得信任。
跟着仆从在府中查看一番过后,日头已经渐渐西斜,池鱼心中大概有了计较,对着面有探究之色的富商说道:“我已经看过,心中大概有了计较,既然它总是在夜间来闹,不妨等得入夜之后我再缉拿于它。”
那富户看着池鱼尚且年轻的模样,对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有些嗤之以鼻,问道:“那依仙人看,这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仙人可有把握能一举拿下?”
池鱼没有回答,只说道:“我说了,它是什么,等得制住它之后,我自会给你答案,现在一切尚不分明,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就不白废这个口舌了。”
“至于能不能拿下,也等得入了夜之后才能见分晓,我现在红口白牙地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那富户看着池鱼冷淡傲然的模样,有些不满轻蔑之意,又想到连日来的惊扰,还是着人带着池鱼下去暂做歇息。
到了夜间,池鱼静立于月色之下,等着那闹人的妖自已撞上门来。
一袭青色衣袍,加上挺直如松的身形,让池鱼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的高不可攀。
月到中天的时候,妖未至而声先闻,狂风呼啸和小儿啼哭的声音极为逼真,由远及近,声音也从模糊不清到犹在耳畔。
很快,整个府宅上空就被一片乌云笼罩住了,连月亮的光华也不能透过分毫。
整个宅院,完全被这妖物罩在了其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不见妖物本体在何处。
府里的主人和下人们被这连日来骇人的动静一惊,霎时间都有些心惊胆战。
他们缩在房里,闭上眼睛团成一团,只祈求这东西能早日被解决掉。
池鱼比这些人更早听到那妖怪的动静,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才按捺着没有动作。
等得妖物到了府中的时候,池鱼骤然出剑,朝着虚无处刺去。
清冷的月光下,婆娑剑光比月光还寒凉三分。
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剑势如破竹,仅仅是一息之后,虚无处便传出了一声尖利的惨叫。
与此同时,那些狂风呼啸与小儿啼哭的声音一同消弭,笼罩在府宅上空的黑雾也一同散去,明月与星辰再次显露出来,展现出原本的光辉与皎洁。
府里众人连日来满心惶惶,现在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朝外看。
池鱼站在院子中间,手中婆娑剑下压着一个满脸愤恨的年轻男子。
看着想象中的庞然大物变成了这么一个和自已差不多的人,再看着他已经被制服于利剑之下,府里的主人下人们一下子就没有了之前的胆战心惊,当即将开了一条缝隙的房门彻底推开,呼啦一群人都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和询问声将池鱼包裹,池鱼挑着能回答的都回答了。
这时候,在后院躲着的富户也颠着肚子赶了过来,看清面前的景象之后,当即面色一喜,脸上挂上了恭维的谄笑:“哎呦,仙人,我就说您有大才,有通天的本事,这东西在我们府里猖狂了这么久,总算将他逮住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您了。”
池鱼依旧没什么表情,淡声道:“应有之义,应尽之责,不必言谢。”
那富户颠着肚子,脸上笑呵呵的,红光满面的模样那还能看见午时的颓靡与讥诮,“哎呀,那仙人现在可能说说,这东西究竟是个什么了吗?”
“咱们府里无缘无故受了这么久的欺压,总得有个说法呢吧?!”
说着,富户还提起那比寻常人腰都粗的腿,一脚踹在了那妖物的身上。
瞬间,那原本就满脸愤恨模样的男子脸上仇恨之意更甚,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面几乎要冒出熊熊火焰。
富户一时被这样漆黑浓稠的恨意惊得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长剑和平淡自持的池鱼,又觉得有了底气,将脸上才冒出来的害怕又藏了起来,换上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池鱼将蠢蠢欲动的妖物定住之后,这才看过来,淡声道:“他是一个槐树妖。”
富户面露诧异之色,院里的其他人也是有些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