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你真的好的很呢!”木樨擦擦身上的水,不想再多说一句,再管此事,她就是狗。
入夜,木樨躺在简易的帐篷里,枕剑而眠。
“谁!”有人停在了外面。
“是我。”袅袅的声音传来,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甚至卸下手上的铁链,包扎了伤口。
“我休息了。”木樨不想见她。
袅袅蹲到木樨面前,请求她的原谅:“木樨,你不知道我遭受过什么。”
她一把脱下衣服,光洁饱满的身体上,纵横交错的都是伤痕。
“这是,是青楼的妈妈,看我不听话,烙上的。”那是一朵妖艳的桃花,其实是一个又一个疤痕,她拼命挣扎,也抵抗不了两个大汉的力量。
“这些鞭痕,是我爱的第一个人,他最喜欢打我,一条鞭子,被水泡的软软的,一下又一下,抽在我身上,不许我哭,逼我笑。”袅袅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她还要熬多久,爹爹只想要钱,老妈妈只想让她卖身,那个男人又以折磨她为乐,可她什么都挣脱不了。
“我多想有个人爱我。”袅袅的泪像珍珠一样滚落。
“那你为什么要逃?”木樨不忍再看问。
“我知道,没人会救我,现在我只求你们对我好一点。”袅袅泪流满面,过去那么多天,诸葛野都没有来,一定是放弃她了。
“为何故意误导郑夏,我在欺负你?”木樨心中气愤,明明对她,自问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对不起,我喜欢郑将军,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不堪。我也不想死,更不想拖累他,你不懂,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男人,我不甘心。”袅袅死命抓住一根稻草,怕自已沉入水底。
木樨盯着她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是脉脉含情的,果真让人动容,不过,她也不再相信袅袅:“袅袅,我对你的事情没有兴趣,而且,你在挑拨我与别人的关系,你还希望我对你原谅吗?做梦!若是你乖乖在军中当人质,我不会杀你,若是还要到我眼前来,我也可以先杀了你。”
“你觉得都是我的错吗?不是的,是这个世界从没善待过我。”袅袅泪如雨下,声嘶力竭。
“滚!”木樨毫不留情,将她推出帐外。
袅袅哭泣着往回走。
“袅袅,谁欺负你了?”郑夏在营里没看到她,就出来找。
“我不会跑的,将军,我不会的。”袅袅哭着说。
“别怕!”郑夏拉着她的手,“我保证,没人会伤害你的。”
“呜呜呜呜呜……”袅袅一把抱住郑夏,嘴唇蹭上了郑夏的脖子,吐气如兰,“将军~我只有你了~”
郑夏抱着袅袅回了帐中,心疼不已。这样的女子遭受这些实在是天道不公。
思来想去,心中还是气愤。木樨并不是不同情她,而是袅袅故意离间自已与郑夏的关系,五百年后的人心竟然这样复杂了吗?
“木樨!”陆千尘喊住在外游荡的她。
“你知不知道晚上在营里晃荡会被人抓走的?”
“将军。”木樨突然有些安心,却觉得那件事实在是小女儿心事,无法开口。
“我有事问你,袅袅是怎么逃走的?”陆千尘在帐中等郑夏报告,可字字句句都在说情。以前一个俘虏逃走,他是会就地斩杀的,可今日却如此不同。
“我不知道,她与郑将军甚是亲近,或许正如她自已说的,世道于她不公,她自已害怕。”木樨苦笑着说。
“人本就如此,木樨,你为此难过了?”陆千尘发现木樨竟然如此单纯,或者说,袅袅是个非常有用的人质,只是当下,还是要好好安慰木樨。
“她确实身世凄惨,可是她总利用我,论武力,我自然胜她许多,可是她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让我生气,我也不能动不动就动手吧。”木樨苦恼的不行。
“你若是生气,就可以动手,此事本就不是你的错,在军中,我可以罩你。”陆千尘见过内宅的手段,阴狠狡诈,甚至找不出错处,只能自已吃亏,可他不想木樨也吃亏。
“可……”木樨又想起郑夏的模样,真拿自已当仇人了。
“袅袅虽然不会武功,可她的刀是软刀子,扎人心窝。难道你不难受?她既然对你使计谋,你也应该礼尚往来才是。”陆千尘心中却感慨,木樨太单纯了,善良也是会被人利用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木樨挠挠头,她从来直来直往,更不会那些花样。
“真情实感,自然就会了。”陆千尘拍拍她的胳膊,“你知道我为什么参军吗?其实我家世代都是文官谏臣,如今出了我这个武将。”
“你骨骼清奇,练武有何不可?”木樨不解。
“京中世家,都是世袭爵位,若是文臣,便自小习文,若非不得已,我怎愿意离家参军?”毕竟有的家是港湾,有的家是地狱。陆千尘眼中有些黯淡,他离开那年才十二,如今已经二十多。
“不过,你现在可是响彻一方威震四海的战神,过往晦暗,也早已消散,你有自已的一方天地。”木樨道。
“是呀。若不是我兄长构陷我,我也想不到要离家参军。”陆千尘苦笑,沙场苦寒,其中滋味一言难尽。
在陆千尘之上,还有一位兄长,陆凌辰大他五岁,原是兄友弟恭,可家中子女,资质不同,为父母者,自然有其偏好。
十二岁时,其父见过他的文章,屡屡嘉奖。一日陆凌辰说要与他玩捉迷藏,陆千尘欣然答应。
陆凌辰爬上家中荷花池边的柳树,茂密盛大,就在此看陆千尘找他。
可是陆凌辰在上面睡着了,一不小心就从上面摔了下去。
全身疼痛不已,陆凌辰醒来便向父亲哭诉,躲在母亲后面,既委屈又恐惧:“弟弟还小,不懂事,想要树上的鸟窝,我才上树的,一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的。”
陆千尘从来不知道一向疼爱他的哥哥会撒谎,脸色煞白:“不是的,父亲,我们只是玩捉迷藏,我不知道他去了树上!”
“近日夫子夸赞了儿子文章,兴许弟弟心中不快,但这不是他的错父亲。”陆凌辰托着扭断的右手道,“只是儿子要几月不能写字了。”
陆父心中百感交集,只是大儿子伤了右手,其母哭诉:“凌辰长这么大从来没爬过树呀,老爷,我可怜的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陆父狠心道,“千尘聪慧,从没受过责罚,因此生了嫉妒之心,伤了兄弟之情,应该惩罚,让他长长教训。”
“不如罚他跪一夜祠堂吧。”陆夫人心疼大儿子,落水又伤了手,还在发烧,也只好狠心些。
“嗯。”陆父也应允了。
“父亲,母亲,我没有……”任凭他如何解释,大门紧闭,只有家中奴仆将他拖入祠堂中。
一次失信,便是父子离心,没有以往的亲近,多了审视和戒备。
这样的日子,如坐针毡。
这些事情回忆起来,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陆千尘转而看着木樨:“你明白吗,木樨?”
“我明白什么?”木樨有些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