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灿记得那天是5月12号,晚上他和几个同学从导师家里聚会出来,席间他喝了几杯,就让家里的司机先走了,他自已借着晚风散散酒气。
马上就要毕业了,他还在犹豫是出国深造还是直接进盛卓。
蒋国权把决定权交给他,并承诺,如果他想进盛卓,可以直接当总裁特别助理,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但遭到了杨晓慧的决定反对。
杨晓慧是蒋国权的原配,也就是蒋恒和蒋薇的亲生母亲。
盛卓前身其实是由杨晓慧的父亲一手创立的,她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但没有儿子,而且只有杨晓慧这么一个女儿,因此当她嫁给蒋国权之后,她父亲就慢慢把权利都移交给了他。
不得不说蒋国权也确实有本事,迅速将盛卓发展壮大,从一个地区级别的小公司,变成了如今这样一家在全国甚至一些海外国家都颇具规模和影响力的大集团。
但是后来杨晓慧父亲去世后,蒋国权遇到了陈蓉,还有了个私生子,就是蒋灿。
开始他并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只是将他们偷偷养在外面,直到蒋灿高中的时候,才把他们接回来。
好在陈蓉一进蒋家门就做小伏低,蒋灿也很听话,杨晓慧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蒋恒和蒋薇已经长大不常回来了,所以大家基本都能和平共处。
但随着蒋灿越来越优秀,他的光芒渐渐掩盖了蒋恒和蒋薇,尤其在他被保送进入北城大学金融系之后,杨晓慧心中的不安和焦虑愈发强烈,她意识到,与蒋灿相比,自已的两个孩子似乎都黯然失色了。
蒋恒虽然有一定的能力,但他缺乏野心,总是以一种游戏人间的态度面对生活和工作,而蒋薇虽然上进,却由于蒋国权重男轻女的思想,始终无法得到应有的重视和权力。
这让杨晓慧感到无比的担忧,她深知这样下去,盛卓一定会成为陈蓉和蒋灿的囊中之物。
其实陈蓉和蒋灿都比较倾向于出国,陈蓉能感觉得到杨晓慧的敌意越来越大,她想让蒋灿先避避锋芒,而蒋灿是觉得自已能力还太有限,直接进盛卓怕会被人诟病。
可惜他们俩的想法还未告知蒋国权,杨晓慧就按捺不住了。
虽然她父亲不在了,但杨家的根基还是在的,为了她的两个孩子,她不得不兵行险着。
被强行抓上车的蒋灿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等待他的是怎样一场噩梦,他以为就是普通的绑架,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富家子弟是会遇到这种情况的,通常都会通过支付赎金来解决问题,因此,蒋灿并没有感到特别惊慌,甚至还有些淡定。
"你们想要多少钱就给我爸爸打电话,不要伤害我,不然你们跑不掉的。"
被戴着头套的蒋灿不急不躁,主动跟绑匪说道,他知道只要能保证自已的安全,其他都不是问题。
"哟,这小子还挺自信。"其中一个绑匪冷笑道。
"死到临头还嘴硬,老子先给你一拳试试,哈哈哈哈。"另一个绑匪则显得更为凶狠,直接朝着蒋灿狠狠击打了一拳。
话音刚落,蒋灿只感觉整个腹腔一阵剧痛,不由得整个人蜷缩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别提发出任何声音了。
三个绑匪看着痛苦不堪的蒋灿,得意洋洋哈哈大笑,仿佛已经掌握了一切。
蒋灿意识到这次绑架可能比想象中的严重很多,恐惧开始笼罩着他。
绑匪们全身上下都做了伪装,虽然在行内,处理掉这种必死无疑的肉票后,就会拿着天价酬劳逃到没有引渡条款的国家,但他们是第一次接这种不是他死就是他们死的亡命任务,所以还得谨慎一些。
这次按计划,他们会顺着国道一路开,随机找一处偏僻之地,或河边,或山里,直接让他消失。
绑匪们言谈之间毫不避讳,蒋灿已经不止是恐惧了,他的心脏砰砰砰地似乎要跳出胸口了,耳朵似乎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夹杂着深深地绝望。
这不是绑架,是谋杀!
“那家人真够大方的,五个亿啊,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挡他们财路了。”
“他们这种豪门,可不止为了钱。”
“管它呢,我们不干,他们也会找别人。”
蒋灿想不出肯花五个亿买他命的人会是谁,甚至不敢相信他怎么可能值那么多钱。
一路上,他们高兴了就往他嘴巴里胡乱塞点吃的,不高兴了对他拳打脚踢,甚至连厕所都不给上,直接扒了他的裤子,让他用矿泉水瓶解决。
他好几次流下了屈辱的泪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想出来,就像案板上的鱼肉,只能等死。
也不知道开了几个白天黑夜,一路上停车的次数非常少,他们也怕夜长梦多,想早点拿到尾款远走高飞。
这时一个绑匪的电话响了,他直接就在车里就接了:“喂,怎么,不放心啊……快了,看地图前面有山有水……到时候给你拍视频……保证死得透透的……不会有麻烦的……他们杨家……怕什么,我提杨家怎么了……死人的嘴最严了……哈哈哈哈哈哈……”
杨家!
蒋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杨晓慧,毕竟这么多年来,大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虽然表面相安无事,但实际上,陈蓉一直告诉他,杨晓慧对他们从来没有放松警惕,尤其是近几年,他也能明显感到杨晓慧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变化。
然而,蒋灿却从未对金钱、权力和地位这些事物产生过太多兴趣,他知道虽然作为蒋家人,生来就不平凡,但他确实只是想尽可能做一个低调的人。
此刻,虽然他面临着生死考验,但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即使死,也必须将这个消息传递给蒋国权和陈蓉。
果然不久车就停下了,听声音下去了两个人,过了很久,留下看守的人接到电话,只“嗯”了一声就挂了,然后蒋灿嘴里又塞了个带着霉味的干硬面包,说:“再吃两口吧,做个饱死鬼。”
蒋灿把面包吐了出来,换来的是又一个耳光。
“妈的,不知好歹,走。”
说完就粗鲁地推着蒋灿下了车。
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巴也被牢牢地贴上了胶带,绑匪用力地抓住他的胳膊,推着他向前走去,由于他身上有些疼痛,脚步略显艰难。
但绑匪没有催促他,或许他认为一切即将结束,不差这一点时间。
蒋灿肩膀几次轻轻地碰到一根根粗大的木头之类的东西,结合听到的很多昆虫和鸟类的叫声,还有隔着头套也能感觉到呼吸间的空气很清新,他怀疑他们可能身处一个森林之中。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身旁的绑匪突然松开了他的胳膊,紧接着传来一声倒地的声音,和凄厉的嚎叫声:“卧槽,谁他妈在这里放了个捕鼠夹!哎哟,疼死我了……”
蒋灿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逃脱机会,他清楚地记得,刚才右后方大概5步路的距离有一根木头,他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方向挪去,果然他身体先撞到了那根木头,他用力将头部蹭上去,仅仅三下,就成功地摆脱了头上的束缚。
瞬间,久违的光亮涌入他的眼睛,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但他深知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必须抓紧时间行动。
这时,身后的绑匪边打电话边忍着剧痛蹒跚地挪了过来,眼看就要抓到蒋灿,可是现在的他,没有了视线阻碍,他开始用尽全力狂奔起来,也许是临死一搏,身上的疼痛都消失不见了,他的速度是他这辈子最快的一次,随着剧烈的喘气声他的胸腔里只回荡着一句话:千万不要死在这里!
他很快就跑出了绑匪的视线范围。
他到了森林边缘,发现这是在山脚下,前面是一条很宽阔的小溪,溪水潺潺流淌,所幸水很浅,刚刚没过他的膝盖,他毫不犹豫地趟了过去。
穿过小溪后,他发现面前又是一片森林,但与之前的相比,这片森林规模要小一点,而且隐约可以看到对面的公路,这让他感到一线生机,也许只要穿越这片森林,就能找到通往外界的道路。
他找个了隐蔽的地方一直躲到晚上,才走到公路边上。
他沿着公路边的山脚一直走,走累了就找隐蔽的地方歇会,然后继续走。
沿途没有路灯,也没有一个行人,只有惨白的月光照着这个支离破碎的逃亡人,偶尔驶来几辆车,远远看见亮光,他就会草木皆兵地躲起来,公路两边有村庄,但他不敢进去求救,怕绑匪也在里面找他。
不知道经过了多远的路途,终于迎来了又一个白天,他已经筋疲力尽,实在走不动了,正好看见山边的一片小树林里有个小木屋,走过去从外观上看好像是荒废了的,门也没上锁,他进去躺下,浑浑噩噩就睡着了。
醒来发现又是晚上了,他走出这片树林,看到马路对面灯火通明,他觉得这里离他逃脱的地方已经够远了,他不想再走了,决定进去找个电话打回北城,这么多天了,蒋国权和陈蓉肯定很着急。
他走进这个镇子,找人借了个手机,打给了陈蓉。
其实,蒋国权和陈蓉在蒋灿失踪的第三天就已经知道了始作俑者是杨晓慧,见事情已经败露,杨晓慧索性承认了,但已经联系不上绑匪了。
原来,虽然蒋灿逃脱了,但绑匪们已经收了头期款两个亿,据他们所知,这种豪门间的恩怨一般都不会报警的,所以他们就选择了直接跑路。
果然,本来陈蓉要报警,可是杨晓慧还有蒋恒和蒋薇都苦苦哀求,蒋国权心软了,毕竟终是他先亏欠了她,于是看在了糟糠夫妻的份上,把事情压了下来,派出了自已的人去寻找蒋灿。
现在得知蒋灿毫发无损,陈蓉惊喜之余,却有了另外的想法。
本来蒋国权已经当蒋灿被撕票来对待杨晓慧了,但如果现在蒋灿这么快就完好地回来,她怕事情影响力太小,杨晓慧也许又可以重新做回蒋家的当家主母。
“所以,我必须得死?”蒋灿身心疲惫的恍惚间简直不相信自已的耳朵。
“不是,小灿,你再坚持坚持,等我把杨晓慧彻底拉下来,一定亲自去接你。”
“坚持?怎么悲惨怎么来吗?需要先断个胳膊寄回去吗?”蒋灿似乎已经明白了陈蓉可怕的心思。
“小灿,妈妈也很难过的,你知道吗,其实当年是我先认识你的爸爸,但杨晓慧借着杨家的势力逼你爸爸娶了她,而且以前她不止一次想谋害我们母子俩,你以前还小,这些事我都瞒着你,我现在这样做,也是她逼的呀!”陈蓉说的都是实情,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并非她本意,而是一直在找机会上位。
蒋灿却已无心听她的解释了,他只再问了陈蓉最后一句话:“妈,你想好了吗?”
“小灿……”
“好,以后你也不用来找我了。”
挂了电话,蒋灿对人生彻底失去了希望,他又回到了小木屋,直到赵凌野他们发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