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双手抓住嘉然的肩膀,轻轻摇晃,试图让她从迷茫中清醒过来。
"嘉然!你怎么了?" 阿满再次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和担忧。
嘉然的眼神逐渐聚焦,她抬头看着阿满,然后缓缓开口:"旁边那个男的,是我爸!"
程建新回来了!
虽然他的样貌和体态都变了很多,而且他们还隔了一条熙熙攘攘的马路,但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他旁边那个长得比她还像程建新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三四岁,安安静静地被他牵在手里。
嘉然靠回到墙上,身体无力地滑落,蹲到了地上,整个人显得颓废而沮丧。
她不敢再去想,因为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明朗的答案。
阿满也靠到了墙上,他的心情同样沉重,他沉默片刻后,低声问道:"那……那个小女孩......"
"没见过,不认识。"嘉然黯然地回答。
嘉然终于等到了爸爸归来,然而,这并不是她所期待的结局,他身边还有其他人,他不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爸爸,这让她无法接受。
这时,嘉然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寂静,她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妈妈”,她深吸一口气,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站起来并朝街对面看去。
"妈。" 嘉然的声音微微颤抖。
"嘉然,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外面。" 嘉然努力保持镇定。
"你早点回家吧,我有事跟你说。"
嘉然挂了电话,犹豫着对阿满说:“我……想去看星星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改天再陪你去看,走,回家。”阿满也听到了沈曼的话,他牵起嘉然的手向巷子另一头迈步。
嘉然莫名感受着一股安心的力量,默默地跟着他。
“嘉然,刚才我没说完的话,是……”昏暗中阿满再次开口,他感觉到嘉然的紧张和不安,只是想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缓解她的情绪。
“你还是别说了,我一下接受不了这么多。”
“我要说的是两码事啊。”
“可是我不想听!”嘉然停下了脚步,挣脱了他,捂住耳朵,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地大喊道。
“好好好,我不说,你冷静一下。”阿满连忙说道,看着眼前这个激动的人,心中充满了心疼和无奈。
到了家门口,嘉然仍然在抗拒,迟迟不想进去。
阿满刚要推开院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赵凌野探出半个头,看到是嘉然和阿满,快速地闪身出来,满脸担忧地说:“姐,曼姨回来了,还有……我姨夫……还有……”
“我们都知道了。”阿满又把门打开,但没有进去,而是看着嘉然。
“啊?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赵凌野也看着一动不动的嘉然,她爸爸走了那么久,现在突然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换他他也接受不了。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待着,谁也没有再催促嘉然。
突然嘉然手机又响了,还是沈曼。
嘉然直接挂断,终于鼓起勇气踏进了家门。
客厅里,只有苏引源和小女孩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苏引源还挺喜欢这一团奶乎乎小小的人儿,比他家里那个只会哭的弟弟可爱多了,特别是她刚才软萌萌地叫了一声“哥哥”之后,感觉心都化了。
看见嘉然,没心没肺的苏引源站起来兴奋地说道:“嘉然姐,这小孩长得真像你小时候……”
赵凌野打断他:“一边去。”又扭头跟嘉然说:“曼姨和姨夫在房间里。”
嘉然没说话,直接坐到小女孩旁边,当她们的眼神对视的时候,她完全同意了苏引源刚才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嘉然在极力隐忍。
“姐姐,我叫程欣欣。”
果然,也姓程!嘉然憋着的最后一口气终于被她悄无声息自我消化在了心里。
三岁多的程欣欣觉得眼前这个姐姐有点凶,她也在极力隐忍着不哭出来,因为爸爸说过,带她来找姨姨和姐姐,要乖,她们才会喜欢她。
趁眼泪摇摇坠落之前,嘉然站了起来,刚走到自已房间门口,就听到身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欣欣宝贝,爸爸不在的时候乖乖没有啊?”
她回头。
程建新抱着欣欣,将自已的脸贴在了欣欣那粉嫩的小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嘉然正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用一双微红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父慈女孝的场景。
直到沈曼轻声地唤了一声"嘉然",程建新这才回过神来,他放下怀中的欣欣,朝着嘉然走去,张开双臂,想要给嘉然一个温暖的拥抱:“嘉然,乖女儿,爸爸回来了。”
但嘉然却出人意料地快速打开了房门,然后向里迈进了一步,程建新手臂悬而未落,整个人都僵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嘉然默默地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思绪,她最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慢慢地关上了房门。
程建新呆呆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中涌起一股失落感,和尴尬。
嘉然靠在门背上,满身的倔强与委屈,终于化作了倾泻而出的眼泪,仿佛要把她淹没在滔滔洪水之中。
她觉得终于有什么东西从自已的血脉中剥离出来了,撕扯得生疼生疼的。
门外沈曼叹了口气,对程建新说:“你们先走吧,嘉然需要时间,我也是。”
程建新还想要说什么,沈曼已经转身,她站在房间门口,又说了句:“小野,记得关好院门。”然后进了房间。
“姨夫……我……送送你们吧。”赵凌野读懂了沈曼的送客令。
赵凌野和苏引源内心早已战战兢兢,他们虽然看不得嘉然被欺负,但这个人始终是她的爸爸,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阿满在想,嘉然说过,这些年她的悲伤并没有减少,而是在悲伤中成长了,可是这个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局面,还是无情地将她悲伤又放大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年仅19岁的少女,有限的人生阅历根本无法支撑她从容应对眼前的困境。
今夜,也许无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