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鹿南风那浓密胡子上方黑亮的眼睛,东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是每户都有黑烟还是个别地方有?”他轻声问道。
“你不会自已看……哎?你看不到吗?”
“你看到的黑烟应该就是妖气,我只能大范围的感觉到,但是看不到,不能具体的分辨。”依着她话里的意思,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已有这种能力。
鹿南风噤了声,先是莫名其妙能和猪沟通,又能看见妖气,这是自已的金手指终于来了吗,言多必失,一个道士不知道自已能看见妖气,这不合理。
“咳咳,我以为你能斩杀金凤蝶精也有些神通在身上的,原来不过如此。”她平静道,带着七分傲慢和三分不屑。
东风眼底含笑,“恳请小黑风道长指点。”
“南风道长!”鹿南风粗声纠正道,小黑风什么鬼,摆明了说自已又小又黑呗!
东风不置可否,其实自已并不明白她易容的必要性,就是不伪装成男人,也理应非常安全。
几句话的功夫,又有几处屋顶腾起黑气,鹿南风面色一沉,人命关天,不是闹着玩的,忙向东风指定黑气的位置。
东风也不含糊,直接架起她的胳膊,腾空而起,转瞬到了冒着黑气的最近的一处院落。
鹿南风微微想吐,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倒着三个人,一位白发老婆婆,一位中年妇人和一名八九岁的小女孩。
东风上前查探,呼吸面色都正常,只是昏迷,并无大碍。
两人检查屋内,空无一人。
“这家的男人呢?”
“这屋子里有男人的衣物。”
两人同时开口,目光交汇,微微点头,他们想的一样,这妖怪可能只抓男人。
鹿南风又被拎着查看了几户人家,无一例外,都是妇孺昏迷或者正在哀嚎,上到八十岁下到八个月,男性都不见了。
她扶着树干吐的七荤八素,常人永远无法体会晕轻功是个什么感觉。
然而下一瞬,她又被东风毫不怜香惜玉的提到半空中,“观察黑气走势,给我个方向。”
鹿南风认命的眯眼仔细观察,家家户户腾起的黑气确实都在向着东边蔓延,是与惜灵山完全相反的方向。
黑气丝丝缕缕尽数没入一面反光的湖泊之中。
“那片湖!”
榨干自身价值的鹿南风被放下,“这里危险,你先回道观吧。”东风显然不觉得接下来她还能帮上什么忙,甚至是个累赘。
“好!注意安全!”鹿南风爽快答应,她是真的飞不动了,目送东风白衣飘飘的离开。
危险在他那边,她往回走,上山回道观,应该是安全的。
路上遇见了两只狗一只猫,鹿南风试着跟它们沟通,果然都收到了一些信息。
狗1:“我家主人丢了,好着急好心痛!”
狗2:“我主人也不见了,没有他我可怎么办!”
猫:“这道士真丑。”
这可真是个了不得的能力,鹿南风一路兴奋着走到黑猪家门口,之前那妇人还倒在篱笆下,胸口微微起伏,没死就行。
她默默走进院子,打算再会一会那只猪,它明显比外面那些猫狗还要聪明许多。
马上靠近那间小瓦房的时候,黑猪却突然窜了出来,恶狠狠的冲她嚎叫了几声。
鹿南风脚步一顿,脊背冰凉,她又听懂了,那猪在说:“妖怪!别动那个道士!”
自已身后……有!妖!怪!
还未等她用心念驱使海棠,眼前便一片漆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
这边东风已然到了那片湖泊旁,一层薄薄的青雾浮于湖水之上,湖水乍看如碧玉宝石一般,细看之下深处是浓的化不开的墨色。
若有似无的妖气荡漾在湖面之上,是个狡猾的妖怪,若不是那小道士,自已断然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里。
他从腰间银色的剑鞘中拔出佩剑,剑身通体如冰雕一般呈现半透明的蓝色,没有丝毫杂质和纹路,只从剑尖处蔓延开一道浓郁的暗红色,在阳光下闪着凛冽的寒芒。
此剑名曰『洛泽』,可劈水斩龙。
今日这蛇妖撞上他,算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
东风双眸一凝,手腕微动,寒芒四起,那浓稠的湖水被硬生生劈开了一条通路。
他飞身而入,这湖底是一个巨大的石窟,此时,石窟的每个孔洞上竟都挂着一个赤条条的男人,双目紧闭,随水流浮动,粗略看去,估计有百余人,颇为壮观。
看来除了梨树村,还有附近其他村落也遭了殃。
一道青光猛然窜向自已,东风手起剑落,那青光断成两节,是一条小蛇,手臂长短,只有一指粗细,截面出渗出片片殷红在水中化开。
密集的“嘶嘶”声响起,每个吊着的男人身后都出现一条青色的小蛇,冲东风吐着乌黑的信子,目光阴冷。
东风轻笑一声,薄唇微动,幽深的双眸杀意迸射,“裂!”
百来条小蛇应声尽数碎裂,化为肉沫血水,一时间这片水域都被染红。
在这一片猩红之中,隐隐现出一道曼妙的身影,娇笑道:“公子好手段,我的孩儿们死了,这些猎物们倒是毛发未伤,看来我要好好的谢谢你呢!”
话音未落,东风的洛泽剑已经直逼蛇妖面门,它以诡异的身形飞速躲开,嗔怪道:“公子好心急,差点伤到你的小黑道士哦。”
东风蹙眉,定睛一看,那化作美女人形的蛇妖手中正倒提着一个人挡在身前,不难从浓密的胡须缝隙中看到一张双目紧闭的黑脸。
这家伙,怎么会被逮回来了……
“你居然试图威胁我。”温润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奴家哪敢,只求公子高抬贵手,奴家只是路过此地,搞点乐子顺便采些精气,没打算杀生,玩完了就放回去。”蛇妖双目灼灼,掳来这百来人,被吸干了精气,自是一个也活不了。不过这里竟没有一个如眼前这位公子般的极品货色,可惜这是个硬茬。
只见那蛇妖艳美的脸庞上媚眼如丝,吐气如兰,酥软的声音带着颓靡的气息,整个人慢慢靠近东风,是个男人见这阵仗估计都要抖上三抖,但是他却如屏蔽了视觉和听觉一般,面目清冷至极。
蛇妖见魅惑之术毫无用武之地,脸色阴冷了下来,“若是公子执意不怜惜,那奴家没什么别的本事,唯有让这洞窟内所有男人给我陪葬,倒也快哉!”
说罢,示威般晃了晃手中昏迷的人,只听“咚”的一声。
蛇妖和东风同时循声望去,地上正静静躺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