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玛雅回到茅草屋,齐迹百思不得其解,躺在草窝里消化着巴图之前的言语以及行为,余光瞥见抱着膝盖坐在一小块干草上的玛雅,二话不说就将其拉到原本属于王双的位置上,那里的干草很新很厚,玛雅躺在上面竟还有空余,齐迹对此很是满意,相反玛雅则是显得有些不自然。
很明显,能够全身而退还能得到食物,这一切都是齐迹带给她的,结合以往的种种,小姑娘眼神哀伤,看着自已跛了的小脚,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她望着齐迹,嘴巴微张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颤颤巍巍拿起一个杂粮饼小声道:“吃吗?”
齐迹则是在努力回想之前的事情,全然没有注意到小姑娘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小姑娘便蜷缩在草窝里一声不吭,此时的茅草屋里安静的出奇,与小院里的阵阵哭喊声显得格格不入。
不多时,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临近,结束了一天的例行公事,孩子们三三两两进入草屋,顿时热闹起来,一些小孩撩起衣服查看伤势,大部分的目光看向玛雅和齐迹的方向,胖男孩最后一个进来,让齐迹感到意外的是,从来没有挨过鞭子的王双,今天却是吃了最多的苦头,挨鞭子的人数也是少了一些,不用想都知道怎么回事,所谓成王败寇的一幕,在这个小小的草屋中上演着。
王双走了进来眼神低迷,孩子们对于平时作威作福的他没有一点客气,摆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只允许蹲坐的小草堆,小胖子全程不敢抬头看一眼周围,悄悄蹲坐在草堆上一动不动,齐迹也没有过多为难,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不知不觉夜深了,月光透过空荡荡的房门洒在齐迹小脸上,一头银色发丝略微盖过眉毛,与之相衬的,则是一双深邃而神秘的灰色眼眸,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再加上那张略带婴儿肥的可爱小脸,圆润的线条勾勒出纯真与俏皮,让人不禁心生喜爱之情。这样的组合既有着超凡脱俗的气质,又不失童真无邪的韵味,仿佛是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精灵一般,齐迹一遍又一遍地捋,也算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全貌,他转头看向玛雅,显然,目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跛脚的可爱小姑娘...
...唔...可爱吗?算是吧......
那一夜,齐迹久久没有合眼,想了很多并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就在清晨别的小孩还在睡梦中时,巴图的房门被敲响。
本想暴怒的老登看到来人是齐迹,瞬间哑了火,将搂在怀里的怀表放进保险箱里,起身开门。
齐迹表明了自已打算趁早离开的想法并向巴图索要了一张纸以及一支秃了毛的鹅毛笔,蘸着不知放置了多久的墨水,洋洋洒洒写下四个字。
猛然间抬头,齐迹的思绪飘转到过去,记得在自已很小的时候,每次父亲离开家去打猎,都会给熟睡的母亲留一张字条,记忆里这些字条都会被很好的保存下来然后收到一个小匣子里,母亲经常会拿出一张,抓着齐迹的小手一遍遍临摹,教他识字,因此齐迹虽没有受过教育,但是书信上的一个个文字,却是印象深刻。
脚步轻轻地回到茅草屋,将纸条放在玛雅身边,拿起自已的小包袱悄悄退了出去,临行前,齐迹特意请求巴图善待玛雅,让她留在院里洗衣做饭,希望巴图能够让玛雅不受别的小孩欺负,并承诺在回来后给予巴图远高于怀表价值的补偿,巴图则是一脸坏笑的盯着齐迹,没有了平时的奸诈与凶狠,齐迹全程目光盯着巴图,说的十分认真,就是笨蛋也能猜出齐迹的用意,聪明如巴图自然是心知肚明,这是互惠互利的合作,他自然不会怀疑齐迹的本事,两人一拍即合。
草窝里的玛雅,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前面那一摊空空的稻草,揉了揉双眼,还是空的。
“走了,他终究是,走了...”
双手颤抖着拿起那张字条,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符,就像小狗看星星一样,眼泪也是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她发誓,这是她度过的最为艰难的一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过,那个短暂照亮过自已的小少年离开了,如同是一颗流星匆匆划过。
“还能再见吗,或者说,我还能活到咱们重逢的那一天吗......"
随着一声鸡鸣,巴图可不会给小姑娘伤感的时间,尖利刺耳的声音将女孩拉入深深的现实,孩子们陆续起床集合,玛雅捧着纸条也跟了出来。
巴图老鹰一般的眼神划过众人,在玛雅身上停下,开口道:”玛雅,你以后负责打扫卫生洗衣服,别的事情不归你管,还有,谁要是欺负你,告诉我我非得打断他的双腿,都听到没?“说罢在空中炸了几下鞭子,孩子们个个点头如捣蒜,生怕落在自已身上。
巴图看着女孩手中的字条,打算好人帮到底,告诉玛雅纸条上的内容,巴图对这份稳赚不赔的投资项目也算是十分上心,连早上的食物也是发到玛雅手中,女孩表情不变,但是绿色的眼睛里好似光芒万丈。
小少年离开了,正如当年父亲最后一次离开时那样,一阵轻柔如春风般的话语飘进了齐迹的耳朵。那是母亲充满爱意与温暖的嗓音:“来宝儿,跟着妈妈一起读——勿念心安。”她的语调婉转悠扬,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尽的关怀和期望。
母亲微笑着看着小齐迹,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她再次重复道:“勿忘心安……”这次,她的语气更加深沉,似乎想要将这句话深深地印刻在自已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