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烛火再次亮起,未得手的小怪物恶狠狠的盯着进入门中的南林他们。
他晃动身体飘于空中,像是忌惮什么不再往前半步。
“下一次,我一定能抓到你们!”小怪物呲着牙发出呜呜的怒吼,转而辗转向前,朝着没进门的其他孩童追赶而去。
南林回头上下打量莫珩溟,直到没在他身上找到受伤的地方,才放心收回目光,探头观察门外情况。
孩童们不再执着于找门,拼命似朝走廊尽头跑去,却所有的力气全都用来逃命,可还是无法避免沦为羔羊,逃脱不了待宰的命运。
烛光明灭间,小怪物又追上几个孩童,得逞的怪笑与凄惨的哀嚎融在一起,血花四溅,空气里的血腥味好似要将人淹没,窒息感席卷而来。
站在门前的南林望着如“恶鬼吃人”的景象,手指在蜷曲与张开间反复,心中像压了块石头,当下连符咒都画不出的他,也只能冷眼旁观。
手再一次蜷缩时,被一只温暖小巧的手覆盖,慢慢的掰开他紧到酸痛的手指。
“别急,下次我们定能提前找到门,不会再有人受伤——”轻柔的童声夹杂着莫珩溟独有的嗓音,让烦躁的南林瞬间安静下来。
长长的羽睫遮住眼底的触动,他没有回头,没有回答,目光垂在地上未干的血迹,不知想着什么。
“铛铛——”竹楼内响起沉闷的钟声,烛火骤亮,不再明灭交替。
追赶孩童的小怪物停在原地,回头瞟了一眼站在门前的南林一众。
微光照进不甘的眼底,随即向上飘去,消失在阴暗看不到边的屋顶中。
走廊上的哀嚎仍未停止,失去肢体器官的孩童们早已哭花了脸。
一个失去腿的男童捂着受伤的地方,发出绝望的呼喊:“我的腿没有了,下次他再来,我一定跑不掉了,一定会被他吃了……呜呜——我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
其他受伤孩童则一触即发,纷纷抱着自已受伤的地方鬼哭狼嚎。
“这次是失去器官,下次再被抓到,就没命了——呜呜——”
“怎么办?我不想死!”
“在这里灵力被封,符咒画不了,就连力气都跟小孩一样用不上,这就是死局,根本没法破!”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呜呜——”
“行了!别嚎了!”一道厉声从南林他们所在的门中传来。
南林转身回看,他知道门后有人,这在进门前就察觉的,但并未想到竟有如此之多,
巴掌大小的屋内挤了大大小小八九个“孩童”,加上门口的他们四个,生生挤进了十二三人。
目光落在呵斥的人身上,同样孩童的身姿,稚嫩的脸上充满戾气,双手背在身后,俊秀的容貌也遮不住一身的老成,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长老。
那人朝他们走来,经过门口时冲莫珩溟颔首,而当目光扫过南林时,眼中的威严变成愤恨,狠狠剜了他一眼,走了过去。
视线相交的瞬间,南林瞳孔微缩,这人他记得——
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一个大火焚烧的夜晚,满天的火光将山林变成了火海,那人站在峰顶还未波及的巨石上,望向立在对面树梢的他。
火光印的二人通红,那人浑身是血,剑指一尘不染的南林,眼中的怒火抵得上的周身的浴火,声嘶力竭的发出怒吼:“为什么要杀我师父!”
面对垂眸看向地面无动于衷的南林,那人再也绷不住,提剑飞身直冲他而去,“南林,你我往日情分便随这大火灰飞烟灭,此刻,我要你血债血偿!”
“东棱仙尊——”一声呼唤让南林顷刻回神。
走廊中哭天抢地的孩童看到走出的人,顾不上哭大的嘴,惊恐的表情不亚于看到小怪物,只要还有腿的孩童,全都起身恭恭敬敬行礼。
这人可是上任东棱仙尊的关门弟子,现任的东棱仙尊苏承歌。
此人以冷面无情著称,不管对谁都没个好脸,且对门下弟子极其苛刻,但凡有点差错,就会被罚至东棱山的惩戒阁,接受雷鞭的惩罚。
惩治其要妖邪来,更是从不手下留情,其惩治手段也相当残忍,据说但凡见到的人,都会萌生同情妖邪的念头。
这样一个人让你别嚎,谁敢不听——
南林望着苏承歌的背影,手指再次磋磨起来,
他记得自已与他有着杀师之仇,记忆中丧生在他手中的生灵实属不少,可他依旧记不得是因何故所杀。
不过从先前赵冬儿的走马灯中看到过他和苏承歌的过往,就冲他能允许此人在身边叽叽喳喳这一点,足以证明他们关系不会太差。
就在南林沉思的间隙,虚晃一眼瞟到跟在苏承歌后面的一青衣“孩童”,眸光微动,磋磨的手指不知不觉的停下……
这张脸他也记得——
似走马灯的画面流转于眼前……
那是一个雪过天晴的清晨,站在长廊的他有些拘谨向后退,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向后的路,身后人使劲将他往前推去,躲不过的南林被迫看向迎上前来的少年。
那少年十一二岁的模样,淡淡的晨光洒在如暖阳的脸上,略长的眼睛眯成缝,笑容如花绽放。
冻红的手中托着一只青花的布老虎,举到他面前,“生辰快乐!南木头弟弟——”
不知过了多久的一个雨夜,暗淡的屋内突入一群人,幼时的他被送他布老虎的少年拉于床下躲藏,明晃晃的剑透着寒光,刺入床底探查。
少年将他护在身后,独自承受刀剑的刺入,鲜血顺着肩头淌出,刺痛了他的眼。
就在陌生的黑影站在床榻慢慢弯下腰要朝床底看去之际,少年掰开他紧紧抓着的手,轻声且温柔的叮嘱:“阿林别怕,你藏好,我出去看看——”
看着最后一节指尖被掰开,他慌了神,“韵初哥哥——”刚出声就被捂住了嘴,轻柔的声音做最后的安慰:“听话,乖乖待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一会儿我来接你——”
黑影的下巴已出现在床榻的缝隙,少年眼疾手快的将他朝里推了一把,之后便毫不犹豫的爬了出去——
回忆一闪而过,南林眉头越皱越紧,抬眸眼神与青衣孩童撞在一处,对方眉眼间带笑,目光轻轻掠过,跟着苏承歌朝门外走去。
所以这次是“熟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