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委大院
一大清早,满院子空荡荡的不见一人,门口的保安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夹紧裆部站得笔直笔直,一动不动就和木人桩一样。
今天是周末,正是睡回笼觉的好时机,省委书记谭必军可不这么想,他有他的忧愁与想法,随着门口一辆日产汽车开进大院,保安挥手一个敬礼。“钟部长早上好。”
谭必军在院子里闲逛,其实是在等钟正国。
他听闻祁同伟以一人之力不费一兵一卒破掉了毒枭老巢,顿时对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然而,当书记想主动培养祁同伟的时候,梁群峰却跑来找他要人。
钟正国和梁群峰从科员到副部不打不相识,谭必军想向钟正国多了解一些他尚未掌握的情况。
二人并排而走,书记负手而立有说有笑,组织部部长双手交叉于腹部,一幅上下级关系的标准画面映入眼帘。
“正国同志,很抱歉打扰到你周末休息了。”谭必军随口一说,语态温和,书记的脸上仍挂着一副弥勒佛一样的笑脸。
“必军书记,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何谈打扰呢,这话严重了呀。”钟正国本不爱笑却强迫自已笑了出来,他对谭必军不是很了解,此人之前是在京的一位实权部长。
然而这位上任不到三个月的省委书记平易近人,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一丝王者之气。
这才是省级官场最可怕的一种不祥征兆,知人知面不知心。
“要是群峰同志也能这么想该多好,你和群峰同志当中有一人要被推荐进京担任要职,去留的决定权在我手里。”谭必军忽然停下脚步,话到这里,这位已经隐忍了三个多月的男人冷不伶仃地说出一句。“常委会上,我尽量照顾他的情绪,可他一散会就跑来和我争一个我想培养的人才。那种语气和态度,就连当今省长他也不敢如此的猖狂。”
钟正国瞳孔放大,屏住呼吸而后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料到,谭必军隐忍多时就为了看透梁群峰,从而将他铲除出这个队伍里。
“必军书记,您说的可是祁同伟?群峰同志有一女名叫梁璐,汉东大学政法系副教授级教师,她看上了祁同伟,可人家压根就不喜欢梁璐。”
钟正国敞开了说,一副振振有词的自信,他预判了省委书记的预判,提前做足祁同伟的功课。
“哦?那祁同伟也未免太不识好歹了吧?省政法委书记的女儿甭管她是不是镶金边,那也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机遇。”
谭必军继续套着钟正国的话,从目前的角度来看,祁同伟的确是个人才。
他被领导委以重任到汉东来任一把手,就是来替领导物色一些能征善战的治世奇才。
必要时,他会亲自出面制裁梁群峰,然而等到那一刻,整个汉东估计已经没有他梁群峰的容身之地。
“必军书记,梁璐私生活靡乱,闲言碎语倒不少,况且梁璐大祁同伟十岁,据说还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祁同伟如果是个人才,势必会葬送在权力的要挟之上。”
钟正国说出“权力要挟”这四个大字,谭必军当即心领神会,他往前走几步又止住,突然问道:
“我记得上次去省政协调研,听闻刘主席的儿子四十了还单身,正国同志,你替我去省政协跟刘主席提亲,我和群峰同志说上一说,让两家结为亲家,也算是我下到汉东以来的一大政绩。”
钟正国顿了顿,回道:
“必军书记,可是刘主席那儿子沾花惹草,无数次进出拘留所,我怕群峰同志不乐意吧?”
谭必军用手摸下巴,故作一副思考的姿态,转而回道:
“那不是绝配吗?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况且刘主席还是群峰同志昔日的上司,我看这事可成!”
二人继续有说有笑,一直尾随的秘书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走到停车场,谭必军又问了一嘴,可把钟正国给问住了。
“我听说京州市委在开会研究祁同伟的人事问题,你知道结果了吗?”
钟正国怔住了,这事他是一无所知,一时不懂该怎么说。
谭必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给我托口信,尊重本人的意愿,这件事京州市委直接对我一人负责,无需经过省委讨论。”
前一秒还说看不到王者之气。
殊不知,后一秒霸气外露,打得钟正国一脸猝不及防。
画面一转
京州市委大院
梁海提出这一想法,场上无人敢接,赵立春脸色极为难看,仿佛众人站队梁群峰一致孤立自已。
倘若这件事赵立春向梁群峰示弱,以后京州市委再无他赵立春的立足之地。
“陈局长,祁同伟是你的人,在你还没正式被任命为岩台市委书记之前,你还是京州的一份子,说说你的意见吧!”
赵立春刚接到秘书给他的窃窃私语,整个人瞬间就来了底气,他把矛头指向坐在角落的陈岩石。
这一反转,可把陈岩石给当场吓得尿不湿都湿了。
他怎敢招惹梁群峰。
况且省委领导还给他画了一张大饼。
万一能兑现呢?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陈岩石的身上,有冷漠的,也有炙热的,还有不冷不热的。
仿佛只要陈岩石说上一句,今天这个会议就能提前结束。
赵立春见陈岩石一动不动在纠结中,他知道还需添上一把火才能让这出戏变得更加精彩。
“陈局长,沉默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我知道,这个祁同伟和你的女儿有过一段感情,只可惜到最后没能走到一块。但往往最了解祁同伟的,只有你了!”
梁海听出赵立春在诱导陈岩石替祁同伟说情,转而一副冷冰冰的口吻打断市长的讲话。
“赵市长,别哪壶不提提哪壶啊,您是当过公安局局长的人,请别把桌案上的那一套拿出来去审问自已的同志,成吗?”
赵立春被梁海的这一番话给呛得不行,他的脸色极为难看,仗着梁群峰的关系丝毫不把赵立春当回事,然而,陈岩石读懂了赵立春这番话的意思。
他赫然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让人大跌眼境。
“赵市长,我问过祁同伟本人的意愿,他说想回到岩台市的那个小镇上当司法所的所长。”
众人一惊,梁海先是错愕的望向陈岩石,而后眼睛与眉头相互掐架。
嘭~
梁海气炸了,大手往桌案上一拍,起身指着陈岩石骂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祁同伟立下大功还想着回到山村野林里当守村人?你这是明摆着站在某人的阵营里去和组织作对!”
赵立春顿时勃然大怒,他要是再不发飙,指不定还会被其他人给轻视。
嘭~
这一掌拍下去,比刚刚的声音还要巨大。
赵立春起身走到梁海的身后,怒斥道:
“梁书记,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某人是指我吗?组织又是谁的组织,这汉东的天下到底是姓谭的还是姓梁的?我知道你也当过公安局局长,不妨我们比一比?看看谁的手腕更硬一些!”
梁海迅速转身,他的脸颊如同烂透的西红柿一样红得妖艳。
“赵市长,我也想试一试你是不是浪得虚名的!”
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刘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二人中间,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
“省委书记谭必军同志有交代,今天的会议只对他一人负责,无需经过省委会讨论,尊重祁同伟本人的意愿作出人事任免。其他人如有意见,可直接向必军书记当面讨教。”
一听此话尤为刺耳,梁海瞬间气消了一半,赵立春也渐渐恢复理智,各自坐回到座位上。
刘源见众人的情绪相对稳定,转而在会上直接宣布最终结果:
“市委决定尊重祁同伟同志的个人意愿,并迅速和岩台市委做好人事转移的后续工作。”
梁海沉默不语,一散会他直接截住陈岩石,二人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开始你问我答的环节。
“陈局长,你刚才在会上的发言实在是太不给领导面子了。梁书记要是知道你忤逆,你违背他的意思,他可是会很生气的。”
这话非但没把陈岩石给吓住,反倒是把公安局局长憋了好几年的怒火都给扬了出来。
“梁海书记,我还有三天就得到岩台赴任了,京州的事我不想听,也不想管,政法委有什么急事,还请找专人来和您对接。”
陈岩石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言辞,梁海习惯了陈岩石对他的千依百顺。
梁海怒了,这万丈的怒火再一次的吞噬掉梁海所有的理智。
“陈岩石,你别忘了你的儿子也是政法口专业的,你就不怕以后他会遭遇什么不测吗?”
一听有人威胁到陈海的生命安全,一向随和的陈岩石再也坐不住了。
“谁敢!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梁海顿了顿,仿佛眼下的陈岩石才是那头饥肠辘辘的老鹰,自已则是还没长开的咕咕鸡。
“你,你,你反了!”
陈岩石也不惯着梁海,忽然一声呵斥:
“是啊,现在不反更待何时?你们梁家和赵家一样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从这一刻起,陈岩石决定不再向权力低头,毅然决然与梁家决裂。
“回去告诉梁书记,他给我画饼充饥,我就当没这回事,日后见面我还是会叫他一声,至于他赏不赏我这个脸,那是他的问题。”
陈岩石迈出尤为沉重的一步,气势如虹地补上一句话:
“必军书记不简单,如果梁书记要一意孤行,只怕会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现在想想,如果当初不是空降一个谭必军到汉东,梁书记可就是板上钉钉的汉东省委书记了!”
梁海听后不语,他也被谭必军的一席话给吓到了。
“组织如果不信任,一般是不会任命的。要么是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要么就是有人把屎盆子扣在了他的身上!”
陈岩石挥挥衣袖走了,撂下一句阴风怪气的话让后人去猜。
梁海站在原地反思,片刻后,他意识到有人在整梁群峰。
画面一转
梁家宅院
“什么?让我嫁给刘主席的儿子?那个老鳖三哪里配得上我!”
梁璐愤愤而道。
“女儿啊,为父已经尽力了,这个谭必军不好惹,还是算了吧?”
梁群峰也是一脸无奈地坐井观天。
偌大个屋子里,只听见女子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刘主席是梁群峰的老上司,于情于理,梁群峰不能拒绝。
谭必军的这一招真够绝的,打蛇打在了七寸上。
“不,我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