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曼曼能借到枪,关键还得要省委书记谭必军点头同意才有可能。
因为祁同伟是直接对书记负责,领导欣赏的人自然得宠着,既然有所求,定当极力满足。
柳曼曼借的,还是谭月影的个人枪支。
女儿在父亲的面前永远都是下属,她甚至连一句废话都不敢说。
几个小时前。
祁同伟在得知独眼陈就躲藏在孤鹰岭之时,他那颗埋藏在心底里的复仇种子开始膨胀。
情急之下,柳曼曼赶在天黑之前去了一趟省委大院去找谭必军。
正巧碰见谭月影在她父亲这里作着述职报告,不得不说,领导对女儿的要求就是高。
每月一报,内容不少于两千字,要求符合当下的政治思想与社会发展。
谭必军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怼着女儿不放,三言两语批得谭月影一时语塞,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看柳曼曼神情慌张地出现,谭必军料定祁同伟铁定出了什么幺蛾子。
“是什么风把祁叔叔的小宝贝给刮来了?”
谭必军站起身来,笑着打趣柳曼曼。
“还是祁叔叔他有什么想法不便来找我商议,派你来传达?”
父亲调侃柳曼曼的这股子情调,可把谭月影给羡慕得咬牙切齿。
谭必军一颦一笑,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幽默风趣且能说会道,年轻时曾是惊艳一方的美男子。
谭书记的五官柔和且线条清晰,仿佛是一尊被精心雕刻起来的玉器,尽显美男子的独特风采。
然而他捧着一杯温热的罗汉果茶,轻飘飘地来到柳曼曼的身旁,再问一句:
“你祁叔叔神通广大,该不会是他已经知道独眼陈的藏身之处了吧,真要是这样的话,他就危险了。”
柳曼曼一听,整个人魂不守舍地从沙发上直接蹦了起来。
“必军书记,如有打扰还请您多多见谅才是。实不相瞒,我通过人物画像认出独眼陈,其实就是我前夫的大哥,祁叔叔由此判断得出独眼陈就在孤鹰岭,而且我也有预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谭必军皱紧眉头,反问道:
“换做是我,也会选择今晚返回孤鹰岭去把独眼陈给逮回来,因为独眼陈是行走的一等功。你家祁叔叔就是个官瘾子,他绝不会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谭必军心直口快地说出祁同伟的选择与意义,谭月影杵在一旁,听得一时胆战心惊。
假设独眼陈真的在孤鹰岭一带徘徊,他身边有二三十号人且个个手持枪械,祁同伟一个人去岂不是白白送命?
“父亲,还是派人去盯着祁同伟妥当一些,不然的话咱们得损失惨重啊!”
谭月影的一句损失惨重直接让柳曼曼心头一揪。
这对父女果真没安什么好心,你一言我一语,险些吓得柳曼曼哭了出来。
嘭~
谭必军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瞬间涌上心头,大手一挥拍在桌案上,盛满茶水的杯子都在轻微晃动。
“谭所长,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谭必军那张清秀的面孔只见眉毛与眼睛在打架,整个人随着凌厉的话音而愈发的凶狠起来。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必军书记!”
十足的官瘾子绝不止他一人,绝大部分的公务员都是官瘾子。
活在当下,权力游戏。
谁若能逮住独眼陈,必将获得个人一等功。
祁同伟便可从正科级一跃冲上副处乃至正处级的领导职务,这个香饽饽是个人都想极力去争取。
柳曼曼深知,只要是祁同伟认定的事情,他都会一做到底,谁都没法劝他悬崖勒马。
没等柳曼曼作出回应,权力游戏的支配者,省委书记谭必军率先发问一句:
“曼曼,你今天到我这里来,不单单只是想告诉我独眼陈的下落,以及你祁叔叔的决定这么简单吧?”
谭必军负手而立,他每走一步,话音浮沉,掷地有声。
他迈出了第一步,随后说道:
“我料定你不会阻止他回孤鹰岭,但你又怕他会遭遇不测,刚好我这里有你想要的,所以你就来问我要了。”
他迈出了第二步,紧接上句:
“当我第一时间知道独眼陈的下落,其实我希望祁同伟先去打头炮,探一探敌人的虚实。白应波他们供出至今仍有十几吨的毒品不知去向,要是流入毒品市场,那将是个大麻烦!”
他迈出了第三步,口水耷拉个不停,继续说道:
“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还有一人凌驾于独眼陈和白应波之上,此人的级别不低,比正厅级的白应波要高出个头,独眼陈为了保护此人甘愿冒头挡子弹,这位省领导甭管干什么事,都留下多个心眼去填坑,愣是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迈出了第四步,接上慢热的话茬,向柳曼曼征询她的来意。
“岩台一案存在严重的两大隐患尚未除去,别人我信不过,我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祁同伟的身上,但愿他能消除我心头大患。甭管是哪位副省长还是省委常委,人大政协也罢,只要查到绝不姑息!曼曼,你这次来是想问我要什么?尽管说吧!”
终于轮到柳曼曼发表心声,她只有一句冷冰冰的乞讨话语。
“必军书记,我要问你借枪!”
殊不知,柳曼曼一语惊人,吓得父女俩一头冷汗止不住地往外流。
枪支乃警员的第二条生命,都是对号入座的,每个编号对应着每一位警员,这枪怎能随意借出。
柳曼曼借枪无非是为了祁同伟,此去孤鹰岭可以说凶险万分。
没有枪支弹药用于防身,是很难活过第二天的早上八点,况且祁同伟还是名声大噪的缉毒英雄,毒贩恨他恨得牙根痒痒的。
随后恢复理智的谭必军点了点头,瞳孔大张几秒而后一缩,清秀的面孔夹带着一缕如同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
时间不等人,京州和岩台也有一段距离,现在调枪还要走流程,谭必军把目光落在自已女儿身上,说道:
“谭所长,把你的枪交出来。”
谭月影愣了愣神,见过坑女儿的,没见过这么个坑法。
万一丢失了怎么办?
万一落入敌手,对方用警枪杀人了怎么办?
万一。
父亲的眼神是凌厉的,好像从没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对待,谭月影咬着牙,下意识后撤一步,她的玉手揣在口袋里,死死握着枪托不放,明摆着她就是不肯借。
“我是汉东省委书记,我让你交枪,你哪来的这么多矫情写满在脸上,如果对我有不满,你可以到京上访控告我去,今儿个你必须把枪支交出来!否则你就脱去警服到政府里办公去吧!”
谭月影被愤怒一时冲昏了头,她忘了现在是工作时间,彼此又是相差甚远的上下级关系,由不得她不肯借枪。
柳曼曼快步走出省委大院,书记派了专车送她回岩台,司机正是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谭月影。
警车闪灯开道,任何一辆私家车都得给其让行,送走柳曼曼之后,谭必军找来了陈岩石,把独眼陈的具体方位透露给他,当场作出批示。
“一个从小被牛角给戳瞎一只眼睛的疯狂杀人魔已有了着落。陈书记啊,你记好了,我要的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而是能开口讲话的大活人。他们的顶头上司还未露面,我的省委班子如果有奸细,留着迟早也是一种隐患。”
陈岩石一听,心中似乎有些犹豫不决,他很想问书记要不要告诉给祁同伟知晓此事。
然而书记早就预判到他的预判,接着说道:
“祁同伟已经知晓此事,他手里还有我借给他的枪支弹药,但一人难敌四手,省委的意思,让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谭必军往前,迈出深沉的一大步,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淡然说出:
“岩台一案,除了内部风波,还有近十几吨的冰毒尚未查获,这个量足够周边地区吃上一个月,我说的是全部人口!你是岩台市委书记你要对此负责,独眼陈至关重要,他死,咱们可就麻烦了,这一点,祁同伟也感同身受。”
朗朗上口的一番措辞,给到陈岩石如同站在珠峰朗玛之巅一样的高原反应。
“必军书记,您请放心把这事交给我,别说十几吨的冰毒了,就算一百吨我也照样给您缴回来!”
离开省委大院之后,陈岩石躺在驾驶室翻箱倒柜找出一瓶缓解高血压的药物。
“年纪大了,看来是时候找个理由退居二线了。同伟啊,这一次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画面一转,回到祁同伟与独眼陈对峙的画面,也就是次日的凌晨六点多。
陈记农家乐的后院似乎少了几个惹是生非的人,多了几分清静,
独眼陈和他的手下望风而逃,只留下祁同伟和他的二大爷在原地逗留。
独眼陈被祁同伟三枪险些吓回了娘胎,他用二大爷做交换,要祁同伟立即作出抉择。
在二大爷与老所长的深仇大恨之间,祁同伟最终还是选择了保下二大爷。
他现在还不能为了报仇而杀了独眼陈,谭必军有言在先,要抓活的。
独眼陈的身上隐藏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那位至今未露面的大领导。
“同伟,谢谢你救我一命,咱们都姓祁,应该互帮互助,你说对吧?”
二大爷点头哈腰,笑得跟弥勒佛一样忘乎所以,然而祁同伟冷笑一声,回道:
“我若不是看在筹集学费的份上才懒得救你,回去之后别再干伤天害理的事了,否则我可以保证我会把你给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撂下一句狠话,祁同伟挥挥衣袖走出这间农家乐向西而去。
二大爷则是呆若木鸡地瘫坐在原地,嘴里不停在抽搐。
“这人一当官,咋就变得这么现实呢,不应该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
与此同时。
岩台市委书记陈岩石亲自驾车,带着岩台市公安和三个邻市的公安警力团团将孤鹰岭一带给包围起来。
独眼陈纠集了三十号人冲上岩台山,他们仿佛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
依仗地势险峻,云雾缭绕的有利环境,独眼陈在此架起了机枪,数百发子弹已装填完毕。
“来吧!老子一点不怕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