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州府的胜利给予了安民军很大的鼓舞,印证了李定国等守渝方略的正确,为加强对清军的进攻,牵制清军兵力,李定国和崔直等商议,由崔直率水军主动出击,支援钓鱼城作战,将其打造成一个牢固的反清据点,将清军的注意力吸引到正面战场上来。
随着炮箭船的增加,安民军水军有能力在两个方向作战,说干就干,为了行动的顺利进行李定国甚至将十二门大炮安装到了三艘炮舰上,整个舰队由两艘快船、三艘大炮船,十艘炮箭船,十艘弓箭船,十五艘士兵船组成,由崔直率领浩浩荡荡向钓鱼城而来。
在舰队到达之前,李定国派遣了两只伪装成渔船的侦察船溯江面上,侦察船速度很快,三四个侦察兵在江上打渔,有时候他们奋力地往上划船,有时候又任小船顺流标下,此时船上有一个和尚打坐不动,另外一个人挨着他,右手轻轻的搭着他的脉搏,他正在利用脉搏计时,另外有两个人正在收渔网,利用渔网来计算小船漂移的距离,有时候撑一下布满刻度的篙,测试一下水深,虽然崔直有长江、嘉陵江还有岷江的航道图,不过李定国坚持要测试嘉陵江这一段航道的水深和速度,这样便于计算船上搭载的士兵数量,大炮数量和炮箭数量,确保舰队能够快速航行,
另外一只侦察船,则在嘉陵江密密的枯苇间时隐时现,三个士兵扮作货郎,一会儿上岸叫卖,一会儿起灶做饭,一会儿在树林里猎一些野猪之类,虽然一路很少碰见居民,没有做成几桩生意,不过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搞清楚两边江岸是否有陡崖等方便布置大炮的地形,以便舰队能够提前防备。李定国了解到嘉陵江切割云雾山、缙云崇山峻岭和中梁山,形成了沥鼻峡、温塘峡和观音峡,人称嘉陵江小三峡,这一天他们来到了缙云山温泉寺下的温塘峡,这一带嘉陵江虽然顺直,但一入峡口极狭窄,左岸的温泉寺一带山崖高耸,是伏击的好地方。三个侦察兵将船停了,快步上岸,寻山路而上,并未遇上清军,几人信步上山,向最陡峭处走去,当路就遇到四个高大的汉子,为首一人上前问道:“哈哈哈,兵荒马乱,几位好雅兴到此游览小三峡。”此人的口音,仿佛辽人一般,全不似蜀人之口音,三个侦察兵不由得心里一紧,在这个地方,操着辽人口音,不是吴三桂的。“兄台,做点小生意,顺路观赏一二。”三人当中的白老大迎了上去,另外两人在后面警觉地听着,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
“敢问卖些什么?”那辽人问道。
“针、线、火石、剪刀之类的家用的东西,前些日子,这四下里杀人,十户九空,咱们兄弟就靠个胆子大,捡到了就是钱。”白老大苦笑道。
“生意如何,兄弟?”
“哎,十室九空,找不到人做生意啊,这不,我们兄弟才相差到温泉寺去求个吉利。”
“那敢情好,我等也相约去温泉寺,不若做个伴儿?”这四人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
“兄台远道而来,定是有要事相求神佛,兄台先请。”白老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兄弟怎么知道,我等远道而来?”那为首的一人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
“兄台的口音系北方口音,不才虽不知道具体在哪,但敢肯定,不是巴蜀之人啊。”白老大道。
这几个北方人心道已被对方识破,立即拔出了腰刀,向白老大等人逼过去,白老大伸手从包袱里掏出弓弩,扬手射了出去,对方猝不及防,应声栽倒在地,对方另外三人立马扬刀冲上来,另外两个侦察兵拿出弓弩便射,对方两人腿部受了重伤,只余一人,冲上前,砍向白老大,白老大绕着大树躲避,手臂上也砍掉了些皮肉,另外两个侦察兵换上弓箭,将这人射杀,三人全力将另外三人结果了,由于打斗过程十分惨烈,叫声很大,三人赶紧上船将船在芦苇中行了一段距离,再隐伏下,待天黑之后,再向上行去。
清军很快发现了缙云山的事情,豪格等人判断,安民军很可能占领缙云山作为重庆的第一道防线,便令左梦庚率军五千抢占了缙云山,当然这么大的军事行动,安民军的侦察兵随即也知道了。
嘉陵江航道的情况已经摸清楚,众将认为清军已有防备,再对钓鱼城支援已经失去了先机,开展下一步的军事行动的意义不大。但李定国认为,清军水战能力很差,抢占缙云山也是对重庆进行陆路进攻的前奏,加之清军红衣大炮数量极少,不可能将之配备给左梦庚的部队,因此,安民军应该迅速发起钓鱼城的增援行动。
崔直率领增援舰队向北航行,清军侦察兵很厉害,早早便获知了安民军进攻的消息,豪格迅速作出部署,由清军合川的小股水军在温塘峡峡口拦截,崔直率军到达峡口外,发现了清军船只,便用火箭攻击,清军用土炮还击,只是射程不够,船只纷纷起火爆炸,少数几个运兵船,伤亡惨重,被迫投降,崔直将受伤未死的的清军扔进嘉陵江里,命令投降的清军船只向下航行,去重庆接受投降。
左梦庚远远地发现,安民军船只全歼清军舰队,进入温塘峡,这真让他没有想到,自已的炮位,主要对准南方的安民军,目前已经来不及高速炮位,即使调整大炮炮位也要预防安民军进攻缙云山,所以左梦庚调了三分之一的土炮对准温塘峡江面,准备在安民军返程时加以阻击。
舰队拦截失败,加之红衣大炮笨重,移动不易,豪格便决定改变战术,清军机动能力很强,他有意地收缩战线,余家沱以南的区域,撤除了清军的大股部队,只有小股部队骚扰。主力部队集中的钓鱼城的南面外城,此城清军已经攻下,正组织了五门红衣大炮轰击钓鱼城内城的护国门。为了阻击安民军,豪格另外调集了7门红衣大炮,布置在钓鱼城南面嘉陵江对岸的炮台山脚下(红衣大炮射程有限,放在炮台山只能打到江岸,对江心没有威胁),分为两个阵地,一个四门大炮为下阵地,上阵地为3门大炮,命令祖泽润为左军将军,率领所部五千人马,指挥对钓鱼城和安民军的作战。
此时,秦翼明正在护国门上指挥着作战,虽然清军的红衣大炮够不着护国门,但是此起彼伏的炮声声势颇为惊人,内城外的数千清军骁勇善战,他已经率军出城偷袭几次,也没有大的战果,更糟糕的是,清军给他们透露了一个信息,大西军攻占了重庆,曾英已经战死,他们孤军奋战,不可能等来援军了。
秦翼明不相信,他也不敢把消息扩散开,只在几个亲信当中讨论,有个别人已经委婉地劝秦翼明投降清军,不过曾公子智能双全,怎么可能轻易败给西贼,秦翼明想?秦翼明绝不投降,为了保证一心一意地守城,对那两个劝他投降的秦家远亲,处斩了事,虽然这二人竭力保证自已绝不会出声秦翼明,但秦翼明告诉他们,到了钓鱼城,死是早晚的事儿,斩首至少比碎尸万段来得好,而且他还会保全他俩的名节。
清军攻势甚为猛烈,内城百姓源源不断地将采集的滚石送过来,城上的士兵们将滚石推下去,城墙上炮石如雨,砸死砸伤不少清军,可是祖泽润丝毫也不敢松懈,安民军的部队很快过来了,他可能会腹背受敌,必须抓紧攻打护国门,收拾了这帮明军,安民军便是劳而无功,即使收拾不了,也得扩大巩固滩头阵地,云梯断了三根,士兵伤亡上千,祖泽润在所不惜,命令一部分士兵猛攻护国门,别一部队士兵寻找突破口。
秦翼明在城墙上看到祖泽润来来回回的督战,知道他是主将,便率领两百名死士,喝了壮行酒后,从一个仅能容一人进出的暗道出城,向祖泽润杀去,祖泽涧身边仅有数十名亲兵,和疯狂的死士们拼杀,双方都不惜命,头脑肠子到处都是,情势十分危急,祖泽润也不慌乱,拔出佩刀参战,远处的祖泽庠率军一千回援,不惜性命地救援祖泽润,渐渐地秦翼明军体力不支,秦翼明见诛杀祖泽润无望,转身便向城内退却,两百死士,回城的仅十多人,其余全部战死在外城。
秦翼明回城后,便下定了与钓鱼城共存亡的决心,即便困守孤城,也要与清军血战到底,从他父亲叔父起,秦家只有烈士,没有汉奸。他命人抓紧滚石、金汁(就是大粪水),熬硝制火药,因为渗入了周边数万百姓,粮食只能吃两个月了,家家实行配给制,又往大天池里捞了几条大鱼,给扼守主要口子的军士补充体力。
祖泽润气得七窃生烟,决定本部兵马当夜好生休息,次日拂晓再次猛攻钓鱼城,祖家这个时候也死了不少亲戚朋友了,早就杀红了眼,豪格让他停下来,只怕他们也不愿意停下。
崔直的舰队于夜半时分进入了钓鱼城江段,左右两侧江岸上灯火通明,崔直首先利用大炮对清军南北两边的码头和仅有船只进行攻击,,清军发现被攻击也没有办法,双方射程差距太大,不到半个时辰,两岸码头在几次爆炸后,淹没一片火海之中。
舰队被清军发现后,祖泽润命令红衣大炮对舰队开炮,只是红衣大炮准头太差,何况舰队分散队形下移动,清军发过两轮炮弹后,崔直按照李定国的法子,摸清了清军大炮的位置,三艘炮舰对南岸清军炮兵阵地进行轰击,十二发炮弹,摧毁了两门清军大炮,炮箭船对北岸清军大炮进行射击,火光映红了天空,上千枝利箭,对清军炮兵造成重大杀伤,火箭引发清军火药爆炸,清军北岸大炮全部炸毁。
钓鱼城上,秦翼明等正在仔细地观察,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清军火药库失火了?还是老天爷在帮忙?
炮箭船不停地发射火药和弓箭,对北岸清军射击,清军军营着火,不得不不跑出军营来四下里逃窜,把自已暴露在安民军的箭雨下,惨叫声震动四野。炮舰利用自已的射程和发射速度优势,持续不断地对清军南岸炮兵展开了攻击,使清军大炮不断损坏,炮兵死伤惨重,基本瘫痪了清军的炮兵,整个舰队很快夺取了航道的控制权。
秦翼明睁着血红的双眼,看着山下的大战,在水面反射地灯光下,他只能看到江面上有数十艘军舰,不停地对发出“嘣嘣嘣”地爆炸声,火箭不停地向岸上发射,嗖嗖嗖地破空之声传来,山下清军惨叫声四起。
“将军,我们的援兵到了。”士兵们热泪盈眶。
“是啊,咱们的援兵到了,兄弟们,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明儿早上,咱们出城杀敌。”秦翼明叫道。
“将军,我们现在出城杀敌吧!”一个十夫长摩拳擦掌。
“稍安勿躁,此时咱们的友军正在用弓箭攻击清军,这弓箭可不长眼睛啊,咱们只需要守好城门便好。”秦翼明很清醒,这个时候出去,这不帮清军当靶子吗?
“将军,咱们友军这弓箭射得也忒远了。从江心到岸上,少说超过百丈的距离,这弓箭不仅能上岸,差不多能射到咱们悬崖下。”细心的参议提醒道。
“我观察到了,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啊,咱们的友军能对清军实施突袭,肯定有自已的绝活啊。”
“你看友军的大炮,射程有数百丈,清军的红衣大炮神气不了了。”士兵们也发现了状况。
“这回够清军喝一壶的了。”秦翼明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