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些不过是后院琐碎之事,哪里又值得侯爷您费心呢?”刘氏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嘴角却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讥讽,
“侯爷既然这般关心青鸢,如今她诞下汐儿,这等喜事,想来您这个做公公的,也该给些表示才是,如此方显得真心呐。”
话语间,那股酸楚之意愈发浓烈,仿佛是陈年的老酒,在空气中慢慢弥散开来。
裴侯爷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犹如暴雨前乌云密布的天空,眼中怒火中烧,“你在胡说些什么?这都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之事,还要拿到现在来说?”
他眉头紧皱,额间青筋微微跳动,“那个时候你以为本侯爷过得轻松自在?每日里军政要事堆积如山,本侯爷忙得焦头烂额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若不是如此,你以为你头上这珠光宝气的珠翠,还有身上这华丽无比的衣料,难道是凭空而降、大风吹来的不成?”
说话间,他猛地一甩衣袖,那袍袖带起的风仿佛都带着怒气。
眼见着二人三言两语便又要剑拔弩张,老太太顿时眉头紧锁,重重地一拍桌子,那桌上的茶盏都被震得微微晃动,茶水在杯中泛起圈圈涟漪。
“刘氏,你给我注意些!”老太太怒目圆睁,声音威严而洪亮,“我儿是这侯府的顶梁柱,岂容你这般肆意挑刺?这些年若没有我儿在外奔波劳碌,你当真以为自已能安享这荣华富贵?莫不是这些年让你放肆了,当真以为这个家是你撑起来的不成?”
刘氏冷哼一声,“这些年若不是我里里外外操持算计,老太太莫非当真以为自已能够过的这般舒适?况且话也别说的那么绝,我当年嫁过来的嫁妆可也都是尽数贴补了家用,更别说家中两个孩子可都是我一人所生,我哪里就是在家中坐享其成了?”
裴影自幼便见惯了父母这般争吵,可今日不知为何,他看了眼谢青鸢那一脸淡漠的神色,竟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满心都是尴尬与羞愧。
“爹娘,你们别吵了行不行?”他满脸憋着气,站起身来道,“一家人好不容易坐在一起用膳,还没动筷子呢,就这般争吵,这饭还怎么吃?岂不是让下人们看了笑话去?”
周围的下人听闻,吓得立刻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喘,仿佛自已只要稍有动静,便会招来无妄之灾。
刘氏又气又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中满是委屈与愤怒交织的神色。
尤其是看到自已辛苦生下来的孩子,此刻竟也不帮自已说话,那股悲凉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青鸢,你给母亲斟茶,也说两句。爹娘都这样了,难道你还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不成?为夫记得你以前不是这般不知礼数之人。”
裴影眉头微皱,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转头对着谢青鸢说道。
他心中满是疑惑,往日里父母稍有争执,每次都是谢青鸢第一个站出来安抚众人情绪。
她会轻移莲步,走到刘氏身旁,轻言细语地说着宽慰的话,还会温柔地为刘氏捏肩捶背,将那紧张的气氛轻松化解。
可今日的谢青鸢,却像是在看一场与已无关的戏一般,神色淡然,毫无反应。
“这种事情本就是下人分内之事,我身为侯府儿媳,若是做了这等自降身份之事,岂不是有损侯府在外的名声?”谢青鸢微微抬起眼眸,眼神清冷,朱唇轻启,语气不卑不亢,
“想来公公如此辛苦地在外操劳,也正是为了侯府的荣光,儿媳自是会体谅公公的难处,当然了,婆母为家里辛苦操劳,儿媳自然也是都明白的。”
裴侯爷一听这话,顿时心情舒畅无比,那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放晴,犹如拨云见日一般。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眼中满是赞许,
“还是儿媳懂事,懂得本侯爷的难处。这个家若没了我,能有今日这般繁华?刘氏你也该好好跟人家学学这大度体贴。
莫要让外人知晓了,你一个当家主母,竟是如此小肚鸡肠,连自已儿媳的醋都要吃,若是传了出去,别人会如何看待我们侯府?”裴侯爷不断说着,老夫人也在一旁频频点头,随声附和着。
刘氏心中的怒火像是被人猛地添了一把柴,烧得更旺了,那股憋闷之气在胸口不断翻滚,却无处发泄。
尤其一想到唯一说她好听话的还是谢青鸢,刘氏心中就更加的不是滋味。
她猛地一拍桌子,那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跳了起来,“好,我不招人待见,也不在这儿碍你们的眼了,总行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带着两个丫鬟转身就走,那身姿虽婀娜,却透着一股决绝之意。
正上菜的丫鬟们都吓得呆住了,手中的菜肴停在半空,不知是该继续还是退下,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裴侯爷见状,气得咬牙切齿,一挥手,“我们吃,不必管她!”
于是丫鬟们又战战兢兢地开始上菜。老夫人见刘氏走了,那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她拉着儿子的手,脸上堆满了笑容,眼中闪烁着慈爱,开始与他家长里短地说着府中的趣事,笑声在屋中回荡。
只是裴侯爷没听几句,便觉得不耐烦,眼神中闪过一丝厌烦,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敷衍地应和着。
裴影则默默地靠近谢青鸢坐下,随后夹了一块翡翠白菜放在她的碗里,“夫人,吃块你最喜欢的翡翠白菜吧,这是你以往最喜欢吃的了,为夫可都记在心里呢。”
他看了看谢青鸢的脸,希望能从上面看到往日那温柔且受宠若惊的笑容。
谢青鸢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碗中的翡翠白菜,便移开了目光,自顾自地夹了几块肉,姿态优雅地吃了起来,全然不顾裴影那逐渐变得尴尬和难看的面色。
从前她哪里是爱吃白菜,不过是碍于礼教,不好意思自已夹肉罢了,总是委屈自已,成全他人眼中的端庄。
可如今,她再也不想如此,她要随心而活,不仅要多吃肉,而且要自已掌握夹肉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