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站定在他们身前的蓝悦璃,蓝兴琪挣开钟氏的手,还是那一副跋扈的嘴脸:“你再敢对我娘亲动手,我和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蓝悦璃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童言稚语,听着真是可笑的紧呢~”
她斜眸懒懒瞟了蓝兴琪一眼,像在看什么垃圾:“别着急,我的好妹妹,姐姐可有一份大礼送给你们二人呢!”
说着便与紫鸢潇洒地转身离去,空中还有话音远远飘荡:“我等着你们去告状...”
当蓝悦璃时隔多年,再次站在芝兰院的门前,时光好像被拉扯回了儿时,与那道绯红的小小身影重叠。
秋千架、凉亭、卧榻,处处都是她或欢笑或玩闹或小憩的影子。
记忆中年幼的她,好似鲜少会有哭泣的时候。母亲总是将她护得很好,却又不会过于溺爱。
在那个让她感受到足够的爱意和放肆地纵容之间,刻画出了一条清晰明了的界线。
让她明事理、辨是非、心怀善意,却独独没有教她什么叫尔虞我诈,什么叫怀璧之罪,到头来竟落得魂无所归这样的下场。
你问公平吗?
可什么是公平?
现在的蓝悦璃已经明白了,当自已的命甚至是别人的命都由自已掌握的时候,公平和正义,自有人双手奉上!
蓝悦璃看着这被人遗忘的院子,杂草丛生,满目荒凉。
她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再踏进去一步。
阔别多年的国公府已不见从前的清贵雅致,反倒被堆砌的处处富丽堂皇,繁冗的透不过气来。
在那些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却不知滋生出了多少的腐烂和恶臭。
主仆二人信步回到韶光院时,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虽说自母亲去后,在杨氏母子三人的设计陷害之下,蓝悦璃愈发不得安国公喜爱。可自小却也是真心疼爱过的,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从出生时便生得粉雕玉琢,完全不像大多数婴儿一样皱皱巴巴的。随着年岁渐长,更是标致极了,且聪慧伶俐、仪态端方,颇有其母当年京城第一美人的风华。
所以钟氏面子功夫是做的极好的,把那蛇蝎心肠掩盖的极好。
丫头小厮们,该打扫的打扫,陈设也开了府中库房如流水般添进了院子。
见蓝悦璃在院门前站定,一个个神色敷衍的行了礼。
蓝悦璃眼中看得分明,这些拜高踩低的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都觉得她虽冠着国公府大小姐的名号,实际上却是一介无人撑腰的孤女,她也懒得跟这些下人们一般计较。
“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得了吩咐的下人们才继续干活去了。
日暮西沉,院落焕然一新,花花草草都被铺上了一层暖橘色的金光。
紫鸢整理好了蓝悦璃的私物,轻叹了一口气,小圆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松快的笑意。
真好,终于还是回来了。
一阵纷杂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钟氏的心腹李妈带着两个丫鬟来了。
“大小姐,国公爷回府了,叫你去正堂,你快着些,让国公爷久等可就不好了。”
蓝悦璃出门便见得李妈腰杆笔直、神色倨傲,低低嗤笑了一声:“那可真是劳烦李妈妈辛苦走一趟了”。
听得这话,李妈面上更是得意起来,果然只要有国公爷在,谅这该死的丫头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这才听见国公爷的名头,就再不敢像晌午时那样嚣张狂妄。
她清了清嗓子,尖刻的脸向上扬了扬:“你既知道,那便少些啰嗦,快随我走吧。”说着便领着两个丫鬟转身要走。
“李妈妈且慢~”
被叫住的李妈不耐烦地停住脚步,回头正要斥责,眼前就是一黑。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了她的老脸上。
嘴角缓缓印出一丝血迹,李妈捂着脸,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旁边的两个丫鬟踌躇在原地,来回看了蓝悦璃主仆二人和李妈,哪边都不敢得罪。
李妈妈虽然是奴婢,可跟随夫人多年,是夫人最得力的心腹,脏事儿基本都经过她的手,深受夫人的信任。
且自老夫人幽居佛堂,把府中中馈交给夫人后,她在府中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说是半个主子也不为过。
耀武扬威惯了,还从未受过如此责打,今天居然被乡野回来的贱婢给打了。
她一双三角眼里满是愤恨,疯涨的怒意侵占了她的大脑,她转身一巴掌挥在旁边的一个丫鬟脸上,尖利的声音嘶吼而出:“愣着干什么?平日里国公爷都敬我三分!快给我打死这个贱婢!”
还不待两个丫鬟上前来,紫鸢就往蓝悦璃背后一躲,拉着她的衣角可怜兮兮的摇晃。
蓝悦璃:“......”
好样的,有事儿主子先上!
(+_+)?
她随即眸光暗沉,明明随意而立,身量也纤细得很,周身气势却让人遍体生寒,让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哦?那我倒要问问父亲,当朝安国公竟然要敬一个刁奴?”
李妈听得这话,顿时打了个冷颤,脑子这才清醒过来自已说了什么。
却又绝不会向蓝悦璃低头,只强自镇定,国公爷不会把她怎样的,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最多训斥几句也就罢了。
紫鸢机敏的感受到危机解除,又蹦跶出来。
“咱们国公府好歹也是世家大族,怎的李妈妈身为府里的老人儿,居然敢如此张狂,连最起码的主仆之分、尊卑礼仪都忘了么?”
“紫鸢虽跟随小姐离府多年,可规矩是一点不敢忘,既然李妈妈记不得,我也就只好给您提个醒了。”
紫鸢一顿输出,还不忘揉了揉掌心,撇着嘴心下腹诽:这老太婆脸皮可真厚,手都给我打疼了。
⊙﹏⊙∥
蓝悦璃看着紫鸢的小动作,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随即轻斥:“紫鸢,忘了平日里教你的要尊老吗?府中老人儿犯错,自有父亲母亲来发落,咱们就不必多管了。”
紫鸢低眉顺眼:“是,小姐,奴婢谨记。”
李妈听着这主仆二人的双簧戏,暂时咬牙忍下。公爷和夫人不会信蓝悦璃的,她才刚刚回府,周围都是自已人,任她们两张嘴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她暂时收敛:“老奴受教,此后必不敢再犯,只是公爷和夫人等候已久,还请大小姐您移步”。
说完便躬身请蓝悦璃先行,当裙角掠过眼前时,再抬头眼中似淬了毒,等着吧,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正堂里已华灯初掌,闪动的光影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明暗交错,难以捉摸。
“姐姐真是好大的架子,这刚一回来不早早的来拜见父亲母亲。反倒是姗姗来迟,让父亲久等,姐姐还知道这‘孝道’二字怎么写吗?”
蓝兴琪看着蓝悦璃一副弱柳扶风的狐媚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开口便刺。
钟淑云暗自给蓝兴琪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即又安抚安国公道:“夫君千万别跟璃儿置气,这孩子刚醒来,又无人教养,失了规矩礼仪也是常有的。”
安国公神色淡淡,只缓缓转动着大手指的墨玉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踏进门槛的蓝悦璃就被扣了一顶不尊孝道、没教养的大帽子。
她也没恼,步伐平缓、仪态端正,先恭恭敬敬地跪地给安国公行了大礼。
半点也无那母女俩口中所说的没教养没规矩的样子,即使面色苍白,衣衫粗陋,仍然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大家闺秀、高门贵女的风范,甚至堪称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