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湖边上走走停停,看到了湖面上的落日。大家靠在护栏前对着夕阳拍照,和落日同框的女孩子才是能与西施媲美的人。
终于在快要天黑的七点半左右,我在石板凳上遇见了萧秦。
他面带笑意地出现在我面前,“运气真好,一进来就看见你了。”
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我转头问他,“萧秦,你是哪里人?”
“我是杭州人啊。” 他爽朗地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怎么突然问这么哲学的问题?”
“你不是住在上海吗?” 我心里想的仍旧是“下船”和离别,有点淡淡的忧伤。
“只是住在上海,但我是杭州人。土生土长的杭州人。” 他看着我说。
“那你是守在船上呢,还是回到上海去?” 我转过头去问他,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眼里的笑意忽然换成了我脸上这样的笑意。
萧秦啊,他好像能透过我的眼睛知道我在想什么。
“船?”
他看了一眼西湖上的红船,沉思了好一会儿,“可能……”
他犹豫了。
我看见他突然释怀一笑,反问我,“你不也在船上吗?你是守在船上,还是回到广南?”
我低头。
这是个好问题。不仅自已不用回答,还可能会听到我的答案。
我偏不告诉他。
“萧秦,你懂我。” 我对他笑。
这次是真心的。不忧伤。
“好饿啊,你怀里抱着什么?星巴克?” 萧秦指了指我怀里的袋子。
“早上买的,放到现在,估计都变质了。可能吃不了了。” 我有些惋惜地说。
原本是给他买的,没想到做个笔录要做这么久,他都没吃上。
“买给我的吗?不然为什么放到现在也不吃?” 萧秦笑我。
“这……” 我有些窘迫,“是买给你的,但是……放太久了,应该吃不了了,天气那么热,可能都变质了。”
他从我怀里抽出袋子,“有点沉,看来你还给我买了点心。”
他打开袋子一看,突然笑起来,“苏郁,你这么壮实!玛芬都被你捏扁了!”
什么?
闻言,我瞠目结舌,“你说我壮实?”
我怼他,“捏扁了正好!怕你嘴巴张得太大,松鼠拉进你嘴里!”
“好好好——” 他大笑起来,“我谢谢你,祖宗。”
他边吃边说,“苏郁,你现在真的变了。你都敢怼我了。一个月前,你看见我都还害怕得绕道走。”
“真的吗?” 我问他得同时,也在问自已。
真的变了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敢和他面对面说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害怕与他近距离接触。
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好像是我决定不再喜欢萧秦的那一天开始。
也许是从何不染出现开始……
还是不要提这个名字了。
“对了,警官说你的案子牵动上层了。” 我问他,“你跟警官说了什么,听起来很严重。”
他怔了怔,若无其事道,“实话实说而已,可能今天刚好遇到领导视察,今天的所有案子都被领导选中了。所以警察格外关心这个案子吧”
我向他说起今天插了两面红旗的大轿车,“你知道那是什么车吗?”
“插了两面红旗?” 他想了想,“按照你的描述,你今天看到的应该是红旗L5。”
“那是什么车?国产的吗?听起来好酷。”
他喝了一大口咖啡,“对,国产限量车。如果你在路上看到这种车,可以认为里面坐的都是当官的。不然就是比较有钱的。”
他继续问道,“你在哪儿看见的?”
我说,“警察局。”
他愣了有十几秒,“哪个警察局?”
“做笔录这个。”
他看起来很吃惊,“啊?我还以为你在政府门口看见的所以才跟你讲这么多。”
我不理解他这是什么反应,“那怎么了?话说,我看见红旗车上下来的是一对老夫妻。他们难道是退休的官员?来查你案子的人?”
我开玩笑说,“你是不是跟他们有关系啊?”
“苏郁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星巴克和拿铁玛芬?” 他突然这么问。
“我记得你点过这个。”
我被他带偏了,突然就忘记了自已问他的上一个问题。如果我继续追究,说不定能听到意外的答案。可我被他带偏了,他并没有打算回答我这个问题。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确实是有猫腻的?
这件事情仔细想想也很奇怪。从报案的觉悟和速度来看,这不像是个第一次接触警务的人(也许只是我想多了,或许萧秦是个法律意识很强的人)。
这件案子应当不算是个大案子,为什么能惊动上层?这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虽然萧秦说只是巧合,也不止重视这一个案子。但还记得吗?警察劝我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什么,姓秦?” 、“不好等,案子已经惊动上层了,真不好等。”
这些信息综合起来,给我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萧秦在警察局有关系。而且他是本地人,说不定就是个关系户。
何不染到现在都还被关在看守所里,想起她今早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就很痛快。
不过,她似乎也是个关系户。大约在杭州也有自已的人脉。否则,不可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已不会坐牢 一定是有人替她兜底。
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想看看谁的后台更硬。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开红旗的人更硬。
……
也许萧秦是真的饿了,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就喝完了一杯咖啡和几个甜点。
“你没吃饭吗?” 看他嘴上还残留着碎屑,我给他递去一张纸巾。
“吃了。为了找你,食物都消化完了。”他擦了擦嘴角,转身把垃圾丢进了垃圾桶里,“找你太费力气了。”
我把手掌攥成拳头。
又把拳头摊成巴掌。
拳头和巴掌,哪个更疼呢?
“走吧。该回去了。” 他用着开玩笑的口吻对我说,“谢谢你这么晚还等我,不然我早就坐红旗车舒舒服服地回去了。”
“我忍你很久了。” 我咬牙切齿地说。
真想一脚给他踹沟里啊。
“什么?你还忍我很久了?” 萧秦说,“苏郁啊苏郁,你真的变了,性情大变。你被魂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