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时是明媚的夏天,我第一次见到那个明媚忧伤的少年,是在大巴的车窗旁。
我坐在右边,他坐在左边。
那个少年静静地倚靠着车窗,仿佛与世隔绝。他戴着白色的耳机,微闭着眼,正沉浸在自已的音乐世界里。
阳光透过车窗的缝隙,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那一刻,我的时间凝固了。
那份淡然、孤独中的自我享受,仿佛是我灵魂的镜像。我放慢了呼吸,生怕打扰这份美好,却又忍不住偷偷多看几眼。
从那一刻起,我的青春画卷上,多了一抹不同寻常的色彩。
我开始留意他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次微笑,甚至是耳机里偶尔泄露出的旋律,都成了我心中最温柔的秘密。
这场暗恋,就像夏日里的一阵清风,不经意间拂过心田,带着明媚的忧伤,缓缓拉开了序幕。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明媚的夏日午后,一辆开往西湖的大巴车上,一个少年,一首歌,以及我心中那份悄然绽放的情愫。
(2)
我是苏郁,他是萧秦。
我从广南万里,来到杭州进行美术集训。这一路上有十几个人,我虽然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但我记得,人群里没有像萧秦这样高的男生,也没有像他说普通话这样标准又不带口音的男生。
他和老师很亲近,大概是杭州本地人。
来到杭州的第二天,画室的老师雇了一辆大巴车,带着我们前往美术馆和西湖参观,还去了西湖边上的中国美术学院。
那时候我不懂中国美术学院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那天阳光很明媚,西湖边的马路上,绿树成荫,凉风习习,地上是跃动的光斑,空气里是湖面吹来荷花的芬芳。而我的眼里,是带着耳机听歌,举着相机拍摄湖面的萧秦。
(3)
“哇!树上有小松鼠!”
萧秦举着相机摄像,突然惊呼一声,最先看过去的是我。
他指着树上的一个方向,大家聚拢过来,随之看去,仰头急切地问道,“哪里哪里?”
“它在拉屎!” 萧秦看着相机屏幕,哈哈大笑。
……
其实萧秦……是一个立体多面的人,虽然他听歌的时候很安静,在他身上似乎看到了一个与我相似的影子,但也不妨碍他在发现松鼠排便时会大喊一声,“它在拉屎!”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五六年后的某一天,我在师大的图书馆里写论文,休息时,我在微信上问他为什么当年听歌的时候很安静,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像是个明媚忧伤的少年。
“因为很晒,车上又没有空调,所以我看起来很忧伤。” 他给我发了一个熊猫头的表情包,“而且我想上厕所,但是我没有纸,所以我更忧伤了。”
“我发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 他又发了一个吗喽表情包。
他说在听陈奕迅的歌,具体是哪一首,他说不上来,或许是《富士山下》或许是《人来人往》又或许是《苦瓜》。
原来那天是我看走眼了。原来那天正沉浸在忧伤氛围中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那时的我,看着他身边围了很多女生,都要加他的微信,让他发一发松鼠“拉屎”的照片。
我站在远处,看着他掏出手机,放出二维码,可是很快,我就看不见他的身影,好像他在人群之中,被吞噬了、被掩埋了。
我挺讨厌自已的性格,自卑、懦弱、内向,浑身都是缺点,最要命的是我自卑,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敢走近有他在的地方。
为什么……明明是喜欢,却又故意离得那么远;
为什么……明明是喜欢,却又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当我知道他是一个深受大家喜欢的开朗大男孩,我更焦虑、更自卑了。
离他,也更遥远了。
(4)
“强哥,我给你喷点防晒!” 大山老师刚喷完防晒,贴心地给一边的杜老师喷上喷雾。
大部队刷了身份证进入中国美术学院,六月的杭州,太阳毒辣,平等地晒黑每一个人。
萧秦大张着腿坐在路边的栏杆上,边吃雪糕边摇头啧啧感慨,“有女朋友就是好啊。”
我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避开人群,偷偷看他。这是我听到他说过的第三句话,我记录在手机的备忘录上。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不想忘记。
君歌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她抱着手,笑嘻嘻地靠近我,“你看那边,那个人一直拿手机不停拍萧秦,好像个偷窥狂啊,哈哈哈。”
“哪边?”
“她爬到车顶上去了,哈哈哈哈——” 她指着一棵银杏树下的白色面包车,“你看你看,我好想知道她是怎么上去的。”
“她是不是喜欢萧秦啊?” 我收起手机,抬眼去看藏在面包车顶的女生。
“等我去问问她,哈哈哈——真的太猥琐了。” 她留下一句话,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嘿,同学——” 君歌走到车底下,抬头去看坐在车顶上的女孩子,“你是不是喜欢萧秦啊?”
车顶上这个女孩子叫做刘心怡,她听君歌直言不讳地问,翻出萧秦的照片,“看,我男神帅吧?”
她喜出望外,“你看他的穿搭,他的发型,好有特色啊!看这面部轮廓,好立体啊!我都怀疑他有外国人的血统了。”
刘欣怡竖起一个大拇指,“帅不帅!以后他就是我男神了,哈哈哈哈!”